校场上的赵斐然一袭紫金盔甲在身,手持红缨枪,威风凛凛,而对面岑殿帅,玄铁铠甲,长剑在手,沉稳老道。岑殿帅抬手示意赵斐然请先,这人不买账,端着不动。是以,他们同时发起进攻。一人年少气盛,冲锋陷阵在前,一人稳坐鱼台,见招拆招。
酣战半晌,赵斐然因年幼,颓势渐显。被岑殿帅三两招之下逼到角落。眼见退无可退,赵斐然像一阵旋风,弯腰旋身,趁势来到岑殿帅背后。却不想,岑殿帅眼疾手快,长剑袭来,划过赵斐然右臂。一瞬之间,落下一道口子。
光华门距校场不远,却也不近,十七饶是眼神好,也是在二人突然调转身姿之后,瞧见岑殿帅长剑上的鲜血,方才明白过来。
她惊骇之下,陡然起身,想要踱步去看看。
却听见娘娘气定神闲说:“十七,稳重。”
十七娘已然迈出去的一只脚,顿在半空,艰难开口,“娘娘……”
“不会有事,放心。岑殿帅是个稳妥之人。”
十七娘缓缓回头,朝娘娘看去,她好似一点子不关心,看不出半点担忧。十七明白,娘娘的淡然才是她该有的,可那双脚好似灌了铅,双腿好似落了锁。她努力稳住心神,告诫自己,他不会有事,不过是细细一道伤口,无需她过去,自然有人好生处理。
直到静安公主悄悄伸手过来,十七娘感受着她双手传来的温暖,仿若找回神思。
校场演武仍在继续,并未因赵斐然的受伤而中断。十七娘见他毫不在意,继续和岑殿帅缠斗,只能默默捏紧拳头,看着。
今夏金明池演武,以赵斐然和岑殿帅的平局结束。不消多言,朝臣明白,太子殿下败于岑殿帅。这本是无甚可议论之事,可陛下指令皇子同禁军演武,不论身份,尽出全力,这就不得不使人多想。
前朝之事,自然有前朝料理,王十七娘不过是个新上任的太子妃,打从光华门回来,便招呼药局,准备金疮药,准备干净衣衫。一直等到快入夜,才得见赵斐然回来。
他好已然处理过伤口,换了一身衣衫,看不出半点苗头。
不等人入到殿内,十七娘从屋檐下飞奔过去,“你可算是回来了?用过晚膳了不曾?陛下说了什么?宫中太医怎么说?可需令药局的人来看看?”
她一连串话问来,丝毫未见赵斐然答复。
十七娘心急,朝他看去。只见这人含笑看着自己,双眼光亮,眼角上扬。
“你傻了不是?我记着只是伤在手臂来着?没伤着脑子?”
赵斐然笑意不散,只盯着姑娘不断翻动的双唇,“你担心我?!”
“我不担心你我担心谁?你莫不是真伤到脑子了?还笑得出来?光天化日,数万禁军瞧着呢,输给岑殿帅,你太子殿下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我的脸面?阿爹命我对阵岑殿帅,何曾顾忌我的脸面。不说这个,你担心我啊?”
说话间,二人已然入到天光殿内。十七娘拉着赵斐然坐下,亲自扒拉开衣袖,准备上药。
“你老是盯这个做什么?你受伤上药,再寻常不过。”
十七娘拆开纱布,但见一条细细长长的口子,约莫半寸。殷红一片,血肉外翻。一时之间,她多愁善感起来,瞧不得这些,双眼酸楚,挂上泪珠。
她吸一口气,“疼不疼?”那只上药的手,停在半空,不敢落下。
赵斐然丁点不在意,看着姑娘发笑,见她泪光莹莹,伸手替人拭去泪水,“哭什么,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若是我没料错,这等事情往后还多着呢。你个小猫,还不得哭了鼻子,难看得紧。”
他的手,温柔有力,从脸颊划过,像是在心房落下一道道口子,十七娘问,“这还不够,还要去哪里?”
“赶紧上药,太医署说了,不可长久外放,盖着纱布才好。”说话间,示意十七娘上药。
她的手抖得厉害,“你疼不疼?我手上没轻没重,要是弄疼了怎么办?”
“哎哟,小猫心疼我啊!王十七,你以后就叫小猫如何?”
王十七啜泣,“不如何?你个登徒子,有伤在身,不想着好好休息,还替我取个混名!”
“好好好,我好好休息,好好养伤,那你,就叫小猫如何!”
这哪里是问话,由不得十七娘拒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