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负气,似不甘,似情不自禁,娘子抬手摸了摸牙印。
……第五卷之后,十七娘于翌日又写下第六卷:荒唐日子数不胜数罪恶不减罄竹难书,第七卷红袖添香是常客不堪得行乃寻常……
托风言风语的福,无人前来打扰,十七娘闲来无事,写下许多小黄门的婚后日常,写他们从相互埋怨,到相互试探。一卷卷一页页,都是她的心血,自是早早送到徐掌柜跟前,刊印赚银子才好。
这期间,间或一两日,十六、十八和十九来闲话两句,再无其他。
待递出去第八卷《小黄门》,十七娘顿觉脑子空空,写不出东西来。恰逢天光大好,信步出门,寻十六、十八和十九闲话而去。堪堪出得秋霜居庭院大门,就瞥见两个小丫鬟一面洒扫,一面闲话。
“怎的冯三公子不来下定呢?”
“你不知道!我想着啊,铁定是黄了呗,咱们主家,宣德坊王府四房是个怎样的人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冯三公子如此前途大好,还来做什么……”
十七娘听得心头火起,合着她养伤这段时日,秋霜居外头已这等模样了。
“主家如何,轮不到你个小丫头子闲话。背后道人是非,岂是好人家姑娘所为。你们两个自以为站在高处,评论旁人是非,却不想自己本就是非之人。去寻仇嬷嬷,禀告夫人,家法处置,绝不姑息。”
说罢,命金桂去正院传话,她则转弯朝十六娘闺房而去。
夏荷轩依旧原本模样。数日前的热闹喧嚣不再,显得格外冷清,混着树梢蝉鸣,夏日里独一份的静谧。
十七娘这几年,一门心思写话本子,不曾关心府中境况。原本她想着,落魄如四房,阿斗如阿爹,没几人稀罕,没几人争夺。却不想,生活在此,有些东西是永远逃不掉的。
譬如争斗,譬如拜高踩低。
念及此,她轻笑一声。彼时钱夫人前来说亲,夏荷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墙角那经年灰尘,也被裙角扫起。而今,不过是回到从前罢了。
不及她入内,十六娘从半开的窗户瞧见她身影,“你来作何?不好好养伤,乱走做什么。”
她满目笑意,丁点不见失落彷徨,仿若闲言碎语从不曾入耳。
“妹妹来看看你。我的伤口如何,你还不知道么。没什么大不了,有些破皮而已。哪里这般金贵。”
“你还不金贵,你现如今啊,是我们四房最金贵的小娘子。没见这些天,除我们几个不长眼的小的,没人敢去打搅你么。”十六说话间,邀请十七入内。
及至入到内间,十七才瞧见十六身旁放个针线篓子,堪堪绣上边角的青竹纹样,细致清雅,显见是男子所用。
打趣:“好啊,亏我还担心你,特意来看你。此前还替你训斥了两个说闲话的丫头,却不想,是这等模样。”
“闲话而已,谁人不说,我何必一个个去管她们。况且,我和三公子之事,是个什么境况,难不成我还不如她们了解么。”说着,十六拉着十七坐到跟前,将青竹纹样递过去,“你帮我看看,可好?”
来时的满腔担忧,却是虚晃一枪,十七自然要讨回来。
“哎呀,我眼睛疼,看不了。”
十六作势要打她,“就你金贵,还眼睛疼。我看你啊,是被话本子迷住了。这几日我瞧你,日日书卷不离手,要不是我们同为四房小娘子,我还以为是谁家才女来了呢。”
十七不愿多聊话本子,“我若是有个才女的名头,十六姐指不定能沾我的光,找个更好的郎君。”
“好你个十七,你句句话都要挤兑我。你给我等着,我今儿早让丫鬟出门买东西,你猜猜,听到了什么好消息?都是太子殿下和某个小娘子。你要不要听听,简直比你那话本子还要精彩。”
十七心中一突,愣神片刻,状若一点子不在意,“说来,有什么?我倒看看,和十六姐送我的话本子想必,谁更精彩。”
“你……”十六未料到她这般说话,顿了顿,“那我可真说了啊,什么太子殿下与小娘子二三事、东宫密情、情定马球场、大姑子见证下的一见钟情……”
十七娘蓦地打断,“这都是什么?!”
“静安公主啊?你若是和太子殿下成了,那不就是大姑子了!”
十七:……
“如何?是不是比你那话本子还要厉害!听我的,你少看话本子,待养好了伤,多跟我出去走走……”
见十六越说越是厉害,十七无奈之下使出杀手锏。
“冯三公子到底何时来下定?”
十六面色通红,适才笑话旁人的镇定自若荡然无存。
“我……我……他……”,豁出去了,“还不是你,三公子才被陛下打了五十板子,如何来下定!”
十七:“这是什么话,说的我跟个闯祸精般。”
十六:“你……我……治不了你,太子殿下总会来的!你等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