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俩招供的, 我这更疑惑了,商南熠究竟想做什么?!”方清走来走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裴明砚饮了梅疏雨所斟之茶, “倒也不用这么烦恼,终究他并非要伤人,我们应还是一路的。”
“我就想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方清回桌旁坐下,从盘里抓了两点心塞下。
梅疏雨不动声色调换了方清拿过那叠点心,将东西有多远放多远, “大哥说过,商南熠在试探,那个红人是试探大哥修为的, 之后没再跟来, 该是确认大哥修为登峰造极了。”
方清小声“切”了一句,“然后呢?”她一指现在正好好躺地上“睡觉”的两人,“商南熠良心发现,真整两人来监视并保护我们?不至于吧,他要这么大方良心, 老娘也不至于叫他商扒皮了。”
裴明砚解释道:“正因如此,我们才不用着急。”
方清白眼都懒得翻了,“你要解释就解释, 卖什么关子。”
裴明砚笑着摇头, “你要是真着急, 有个最简单的试探方法。”
“什么方法?”方清又来了劲。
裴明砚一指按在下巴上,打量着方清,“在这之前, 你先要学点东西。”
“呵呵。”方清一笑, “我觉得你在坑我。”
“正解。”
“艹!”方清爆了粗口, 然而下一秒,就见梅疏雨朝她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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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客栈门口也发生了一件事。
有三人要进客栈,却被店小二拦了下来。若方清在此处,一定能认出这人,这正是她与梅疏雨去喝凉茶那凉茶摊子的老板。
只不过,那时候只有凉茶老板一人看摊子,此刻站在门口的,却是三个人。
店小二看他们的目光并不友善,“胡老板,今天过来是……”店小二看着他身后一大家子,那眼神明晃晃在说——你送碗凉茶还拖家带小,不太好吧?
凉茶老板舔了舔那干涩起皮的唇,“我今天,是带大家到这吃饭的。”
店小二看了眼这一家人,女妇人皮肤黑红,肩宽体壮,兴许是对修者的畏惧,她整个人周身全是一股子怯意,有种蜷缩之感。
她身后站着个少年,该是她儿子,虽然面相看起来与夫妻二人并不相像。
那少年穿着身青绿色旧衣服,腰背挺得笔直,像棵青翠的绿竹,倒是个俊俏的小伙,可那衣服不知洗了多少次,已经泛白了。
“胡老板,我也不愿大家面上难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店小二说,“可规矩就是规矩。客栈之所以尊贵,全因我们只招待修者及其家眷亲友。你们这……”
凉茶老板也很为难,他看看妻子,又看儿子。
妻子那粗粝的手此刻攥在衣服下摆上,一句话没说,只死死盯着客栈里边,一脸一定要进去的模样。
十岁的儿子去牵妻子的手,朝他说,“爹,进不去就不去了。”
妻子松开攥在衣服上的手,反手握住男孩,挺直了背,语气坚决,“不行,今天一定要进去。”
凉茶老板叹了口气,目光恳求地看着店小二,“哥,你能不能通融通融?”
店小二神色不变,摇头道:“规矩是不能破坏的。”
那女妇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引来周围人的目光,“小二哥,这是救命的大事!您就通融通融吧,我们进去就找个角落坐着,不会打扰其他客人的。”
少年眼眶泛了红,使劲去拖女妇人,“娘,你起来,你起来,我们不进去了。”
“我……”店小二伸手去扶女妇人,眼里也有犹豫,最后只能提点道:“我做不了主,你求错人了。”
女妇人一时没明白,反倒是少年立刻反应过来了,他往驻足的几人看去,有几人一看就和他们这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不一样,其中一个腰间坠着把玉箫,他看向那人时候,发现那人身上有一团暖色的亮光,如同太阳似的,他冲到那人身旁跪下,“大人,求您帮帮我们,我们只要进去就行了!之后我做牛做马报答您!”
玉箫男子看了他许久,“是你,让你母亲陷入如今的困境。”
少年咬牙,“是我。”
玉箫男子又说,“若你早日变强,你母亲又何须如此不堪。”
少年垂着头,指尖抠进了大腿上,眼泪簌簌往下掉,他朦胧着眼睛看母亲。
母亲仍旧跪在地上,那情态隐忍而恳切,卑微却又坚持,他转回头,把头砸在了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围观的几个修者动了不忍之心,觉得这玉箫男子过分了,可男子周身萦绕的气息,告知众人这是个强者,几人有心无力,只能无奈做个看客。
“是……是我。”少年哽咽着说。
玉箫男子转了态度,“我可以帮你进去。”
“不稀罕!”一道声音突然传来。
只见一人推开围观众人,挤了进来,“你们至于嘛,不就一破客栈而已,想进就进了。又不是不给钱。”
来人穿着也朴素,皮肤黑黝黝的,好像在煤炭里滚过,声音听起来稍显尖细,身上也有修者气息,应是个做了伪装的女修者。
她扶起男孩,给他擦了擦眼泪,嘱咐道:“我和你说啊,这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在这搞恩威并施呢,本来就打算帮你了,可偏偏要为难你一下,让你觉得他是为你好才说这么多,这样你才会感恩戴德,懂不懂?”玉箫男子把目光投向黑脸女子,倒也奇怪地什么也没说,只给身后侍从使了个眼色,就进了客栈。
男孩往男子看去,那人身上有暖暖的金黄色的光芒,天然的吸引他人目光,让他移不开眼。
他又看扶起他的女子,她身上也有光芒,光芒驳杂,多种色彩无缝连接,像彩虹。可色彩融合的地方,则是灰扑扑的灰色,像乌云。
男孩试图解释道:“可是娘——”
“别娘不娘的,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事,不值得你就把自己给卖了。”女子抬着胳膊犹豫了会,最终勾住他脖子,“不是说要亲友家眷才能进去嘛,你就是我弟了,我们这就进去。”
店小二扶起女妇人,低头恭请道,“诸位里边请。”
围观的人无热闹可看,三三两两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