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死的李贤,先前说得好好的,在太平军公然反叛之前,自己可以自由活动,结果自己抵达广陵还不到半个月,那小子竟然派人送书信过来,让自己逼反太平军……
怎么逼?
太平军在朝廷的眼皮底下躲藏了二十来年,若能逼得他们反叛,朝廷早干嘛去了?不就是无法逼他们出来露面嘛!
现在你叫我去逼反太平军,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自收到李贤书信第二日,谢安依旧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晒太阳,这会儿他可没有心情去想秦可儿的事,满脑子想的都是李贤所交给他的任务,一个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任务。
太平军,隐藏在大周根基上的一颗毒瘤,它究竟难缠在何处?是因为有陈蓦一位武艺堪称天下无双的第三代主帅么?还是说太平军兵甲整齐、粮草充足?
难缠之处,在于太平军从不露面,从不与大周朝廷正面交锋,要不然,早就被朝廷剿灭了,还用得着他谢安来应付?
躲藏了二十来年都没有被大周朝廷逼出来,你这会儿叫我逼人家反叛?
怎么逼?难道我还能屁颠屁颠跑到大舅哥那里,请他马上起兵?他不直接将我扣下才怪!
谢安实在有些郁闷,他很清楚,别看他与大舅子陈蓦关系不错,可一旦牵扯到太平军,陈蓦是绝对不会徇私的,顶多留他一条性命,将他扣下,直到太平军的局势稳定下来。
怎么才能逼太平军反叛呢?不,更准确地说,应该说怎么才能逼太平军正面与他即将抵达广陵的八万大梁军交锋!
据李贤的估计,谢安知道太平军信徒如今差不多有四、五十万,撇开家眷妇孺不提,应该有差不多十来万的兵力,这十来万的兵力基本上分布于江南各郡县。换句话说,只要太平军胆敢露头,他谢安凭着手上八万大梁军,也不是就没有交战的资本,当然了,前提是大舅哥陈蓦最好别出现。
对于大舅哥陈蓦,谢安还是很心虚的。毕竟当年在汉函谷关外,谢安出动了三四万的兵力。都无法找到陈蓦的踪迹,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十二万大军的兵营里来去自如,甚至于,当时要不是如今已成为他妻室的金铃儿拼死相救,身为统帅的谢安早就死在他大舅子的手里了。
拜托拜托,上天保佑大舅哥最好别出现……
虽然有些自灭威风的嫌疑,但是谢安依旧暗自祈祷着,毕竟大舅哥陈蓦若是要掳走他谢安,那实在太轻松不过。哪怕谢安躲藏在八万大梁军保护之下,不见得陈蓦就无计可施。
用长孙湘雨的话来说,陈蓦是这世间唯一一位她所承认的、武力凌驾于计谋之上的人,简单地说,就连长孙湘雨亦认为对此人无计可施,这可是一个极高的评价,就连梁丘舞也无法获得长孙湘雨这般的评价。
“丫头。丢几颗果脯到哥哥嘴里来……”睁开眼睛,见小丫头王馨又偷偷吃他摆在身侧案几上的果脯,谢安懒洋洋地说道。
“哼!”小丫头重重一哼,一脸冷淡地瞥过头去。
“还在生气啊?”谢安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小丫头,自打昨日他重金替秦可儿赎身后,小丫头对他便报以愤怒与敌意。甚至昨晚都没有偷偷溜到谢安榻上跟他一起睡,在她娘卧室内呆了一宿。
当然了,对此谢安是很高兴的,毕竟他可是真心将王馨当成是自己的干妹妹看待,可没心存着什么歹意,不过他也清楚,既然小丫头没有偷偷溜到他榻上。就意味着这一回她真的是生气了,而且气地不轻。
“可恨的家伙,不想理你!”小丫头气呼呼地说了句,死命地咀嚼着嘴里的果脯,她那尖锐的两颗小虎牙让谢安不由感觉心底泛起阵阵凉意,毕竟他可是被她咬过好几回了。
“唉,前几日还哥、哥的叫呢,明明叫地那么甜,还说什么嫁给哥哥我当小妾,这才几日工夫,啧啧啧……”谢安一脸捉狭之色逗着小丫头。
小丫头闻言俏脸微微一红,咬了咬嘴唇,愤愤说道,“哼,谁叫你看上了那个狐狸精,还了那么多银子替那个可恶的女人赎身……”
一想到这里,小丫头不禁有些委屈,那可是整整两百万两银子,她卖一辈子的水果也赚不到这笔巨额银子,可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倒好,眼都不眨一下就丢了出去……
明明还说要替娘亲治病,要照顾自己母女二人一辈子的……
那么多银子,给娘亲治病多好?干嘛要给那个可恶的女人赎身?
“反正我就值十两……”小丫头愤愤地嘀咕出声。
谢安乐了,他万万没想到小丫头竟然说出这番话来,闻言不由大笑出声,他这才意识到小丫头心中的不满,可不是么,当初谢安只给了小丫头十两,可一转手,却了两百万两替秦可儿赎身,也难怪小丫头心里不平衡。
“笑什么笑?”小丫头一脸委屈地怒视着谢安,一把抓起他的手臂,秀了秀两颗堪称锋利的小虎牙,朝着谢安的手臂咬去。
谢安措不及防,被咬地正着,痛得他不由呵斥出声。
“放手……不对,松口,松口,听到没,蠢丫头!——咬死了哥哥我,可就没人宠你了……”
后半句显然要比前半句更管用,小丫头这才松开了嘴,一脸委屈而愤怒地瞪着谢安。
“好了好了,”吹了吹手背上的两排牙印,谢安没好气地说道,“不是跟你解释过了么?哥哥替那个女人赎身,是为了引出广陵刺客,那些人可是要加害你哥哥的性命呢!”
王馨闻言一愣,小心翼翼地问道,“只是这样吗?哥哥真的不是看上了那个女人,要让她做小妾吗?”
“当然……”
谢安话音刚落,旁边苟贡有意无意地嘀咕道,“不见得!”
“……”谢安无语地望了一眼苟贡,正要说话,猛然瞥见一脸愤怒的小丫头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连忙用手抵挡。
“咦?你的右手能动了?”小丫头呆住了,惊喜地望着谢安抵着她脑门的右手。
“啊……别动,还痛呢!”谢安用左手敲了瞧小丫头的脑门,继而活动了一下右手。
当初他以为他的右手也跟双腿一样摔断了,可经过苟贡的诊断他才知道,那时只是手腕摔折了而已,哦。手臂处的骨头看样子也是摔裂了,不过并不严重。至少比起摔断了双腿来说是这样。
[少说话!]
谢安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苟贡,苟贡微微一笑,方才他也就是见谢安与王馨兄妹二人打闹有趣,顺口搭音插句话罢了,毕竟他跟了谢安三年,很清楚谢安的脾气,断然不会因为这种玩笑而责罚他。
忽然,苟贡面色变了变,下意识地望向院门处。而就在这时,院门的木门砰地一声被人给踹开了,继而,涌入二十来名男子,看衣着打扮,正是广陵城当地的衙役。
“丫头,别闹了!”轻轻拍了拍王馨的脑袋。谢安收起与干妹妹的玩笑神色,皱眉打量着来人。
而王馨显然也意识到可能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有些惊慌朝着谢安靠了靠,毕竟她再傻也认得出那二十来人乃广陵府府衙内的衙役,作为市井小民,她本能地害怕官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