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与修凯成亲时,确实对往后对夫君有过期盼,可是自从他没了以后,我便忽然悟了,那时便觉得,嫁人也不过如此,现在的生活我是真的很满意。”
这些话乔元冬整整揣了三年,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那一年噩耗传来之时,她站在城门口看着项修凯身蒙白布的时候,叹惋大过哀痛。
她与项修凯的亲事本就是父母之命,两人之间的感情或有,但尚在萌芽,她从来钦佩这位小公爷的年少有为。
认识他时在心里将他当做了一个朋友,定亲后则将他视作可以一起生活的朋友。
至于夫妻之情,连同房都未曾有过,何来那种命运相连的刻骨铭心之感。
不过,将来乔元冬也不打算去体会罢了。
皇后见她说得真切,思及这堂妹前后几年内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时间也不由得感慨万千。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在宫中的处境,皇后忍不住慨叹道:“罢了,本宫也不逼迫你,或许你这般过活也不失为一种自由快活。”
两人对着说了许久的话,乔元冬看着时辰到了便告辞离开了。
直到她人都走没影儿了,皇后这才从伤感中回过神来,轻轻拍了拍额头道:“呀,本宫忘了跟她说一件事了!”
伺候她的大宫女忙道:“娘娘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国夫人她还没走远,奴婢跑快些能追得上的。”
皇后张了张嘴半晌又抿住了,末了摆摆手道:“罢了,反正她也没那个意思了,两人见了面也没什么要紧。”
皇后忘了说的事,就是在乔元冬进宫谢恩的时候,陛下恰好也召见了太傅家的公子云兴庆。
估摸着两人离宫的时辰,此时大概率是碰在一起了。
正如皇后所料,乔元冬在出宫的甬道上恰好遇见了同样出宫的云家公子。
更巧的是领着乔元冬的小宫人忽然腹痛要去找茅厕,领着云兴庆的小宫人忽然想起来还有要紧事没做。
反正宫门就在前面一眼看得到,怎么走都不会迷路,所以便只好麻烦两位贵人自己出宫了。
乔元冬沉默地看着同样落单的云兴庆。
按理说女眷和外男遇上理应女眷回避的。
但是乔元冬是一品命妇,云兴庆是国子监出身的太子伴读,虽前途无量但到底没有官身品级。
论大小,该他主动避让一品国夫人。
云兴庆在看到乔元冬的时候,怔愣了一下,手指曲了曲终究是抬步走了过来。
云家世代书香,代代皆出仕人,既清且贵。
云兴庆是云太傅最得意的嫡长子,从小就放在身边教导培养,自养成了一股清隽温润的气质。
兼他长相俊秀,一身月白的儒衫愣是穿得清风明月般的好看,走到哪里都是引人瞩目的存在。
便是这样的家世背景的好儿郎,当初中书令乔大人都有意将女儿嫁与云家。
毕竟两家历来交好,乔元冬与云兴庆从小便认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门亲事到底没有结成,最终乔元冬成为了国公府的媳妇。
在这件事情上,乔元冬只是觉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与云家还是项家,于她而言大抵一样。
不过她却是隐约听说云兴庆很是为这件事伤心过的,还胆大地找到项修凯表示要公平竞争。
所以那一年京城中的栀子格外抢手。
太傅大人为此还软禁过云兴庆一阵子,直到乔家与项家的婚事办成了才放他出来。
算起来,乔元冬已经有许多年没见过云兴庆了。
云兴庆许是也有这般感慨,行至乔元冬三步远时便站住脚,浅浅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好久不见。”
乔元冬冲他回以一礼,淡淡道:“别来无恙。”
此时日近晌午,宫道上除了乔元冬与云兴庆,再无其他人,所以云兴庆才敢仔细打量她。
穿着命妇服的乔元冬仿若一朵被庄严包裹起来的鲜,嫣然绽放在那重重繁华之下,沉默多于鲜活。
她仍是记忆中的冬娘,却又不全然是了。
“你变了许多。”云兴庆慨叹着说了这么一句。
见四周无人他又接了一句:“早知道当初我就该翻墙去打断项修凯的腿,也免叫他死在外头。”
乔元冬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客气地嘲讽道:“这么多年你那张嘴还是那么欠揍。”
京城人人都夸太傅养了个好儿子,是个满腹诗书温润儒雅的翩翩佳公子。
但是只有跟他深交了才清楚,这家伙私底下有多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