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荷包空了?
宿醉晚起的第二日,阿姀望着妆台上,那个已经瘪了下去的淡色荷包, 陷入了沉思。
不过是一点碎银子和一锭金子,若只是财物丢了也便罢了,但一直放在里面的打样草图,怎么也不见了?
昨日的最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呢。
“您都不记得啦?”
用迟来的早饭时, 阿姀将迎恩留住,问昨日她喝醉后发生的事。
一口白粥方才塞进口中,喝也不是, 不喝也不是。将米粒咽下去, 阿姀小心翼翼地回道,“确实是,喝懵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迎恩捂着嘴,笑得十分生动。她一向守礼, 却差点笑出了声。
“您喝醉了之后,云鲤便去找来了姑爷带您回去。您喝懵了就调戏了他几句,还不愿意回芜院, 便上街去了。”迎恩一面为她布菜, 一面说道, “傍晚才回来的,姑爷手里拿了好些东西,还要背着您, 可辛苦他了。”
“买了什么东西啊?”阿姀环顾四周, 也没见屋里有很多东西堆着。
迎恩看她茫然的样子, 完全确认了她确实忘得一干二净,“您给我和云鲤买了胭脂衣裳,还有几件首饰。给云从云程也买了衣裳和新的束腕,给咱们院子里小厨房的掌厨买了新的刀具,还给自己买了份饼。”
阿姀听她说着,脑子里飞速地算着。
哪怕是买蜀锦,也要不了那么一锭金子啊。
“哦对,饼咬了一口,拿着便凉了。但您醉酒了不太听话,馅撒了姑爷一身,他也给您拿回来了。”迎恩将一个小碟子往前推了推。
在阿姀没关注的地方,这份饼被热透了,与其他菜色看起来确然格格不入。
许是给掌厨买了好刀,他热个剩饼也心怒放的,还在旁边放了萝卜雕的做陪衬。
喝酒真耽误事,阿姀懊悔地想。
原本昨日打算好,散了宴便加紧将那张草图修缮修缮,便拿去将东西做出来。算算工期,也好等明年当份贺礼送衡沚。
“我那荷包里还有张图,怎么没见到?”阿姀问。
迎恩一愣。昨日是她为阿姀收拾身上的物件的,但是首饰荷包和铭佩一类的,皆解了下来放在妆台上了,似乎荷包里也没有什么图啊。
“并没见着,您或许是放别处忘了吧。”
不会啊。
阿姀思虑重重,这图丢了之前的心血也就白费了,她舍不得,于是匆匆吃了几口,便在屋里开始翻箱倒柜地找。
直至申时衡沚从外头回来,她还没发现半晌没见到衡沚的人影。
“寻什么呢?”衡沚撩了门帐,进来眼睛就落在她身上,“醒酒汤喝了吗?”
阿姀应了一声,却也没抬头,不像是有空好好说话的样子。
衡沚便散漫地在桌前坐下,自顾自倒了热茶喝着。
等她求问。
片刻过去,果不其然。
“衡沚,你可有见我画的一张草图?就是冠啊,玉佩什么的,是不是不经意夹在你哪份公文里了?”一边找,一边碎语,“到底放哪了,也不可能放这儿吧……”
衡沚几步走过来,大有算账之势。
“你昨日,对我做的,可还记得?”一只瓷白的盏子捏在手中,有意无意地用指腹敲着。
阿姀心中焦灼,抬头看他一眼,也没多说,含含糊糊地应过去了。
“就是拉着你买了好些物件,到了年底,开销多些也合理。”阿姀翻来覆去地想着,忽而灵光一闪,发现连自己都买了份饼,总不会是忘了给他买什么,他生气了吧。
衡沚……也不是这么容易计较的人吧?
没寻着什么趣味,却见她心烦意乱,衡沚也不想再卖关子了,干脆告诉她,“不必寻了,你昨日在街上的玉器行下了大手笔,图也给掌柜的留下了。”
“啊,怎么会如此。”阿姀如梦初醒,“那你怎么不拦着我?”
衡沚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是了。
阿姀心想自己醉酒的德行,只怕是他没拦住。
“掌柜见你阔绰,今日便请我去核对。”衡沚将晚归的理由和盘托出,“这家玉器行口碑还算不错,你要求的,都能做得出来。只是从选定料子,到工匠制作,恐怕工期不断。”
阿姀眨了眨眼睛,没明白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衡沚走近,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人向后一仰,没规矩地靠着,“我们怕是要在蜀中,待到来年夏天了。”
天啊。
阿姀捂住了脸。
——
一晃便到了春节。
张灯结彩的曈曈日,阿姀裹着厚衣,在廊下看云程云从贴桃符。
外府的家丁匆匆过来,恭敬地与阿姀行礼。
原本以为又是王宣来劝他一起过节的。她实在懒得应付,毕竟有一堆来给王宣请安的臣子,便想几句话打发了,绝了他这这门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