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塘由主院延伸出来,到了院子里的别处便成了水渠。那日听褚晴方这么一说,阿姀才突然发现这院落构造的秀美之处。
小侯爷不仅兵法读得好,这闲情逸致倒也十分精通。
阿姀听到他问,歪着头,“你怎么知道?”
按照规矩,主院一般的下人不能进。是以进了月亮门,说话也变得方便了很多。
“你说就是了。”衡沚率先一步走到门前,却没等阿姀过来开门,而是自己转了个身,用后背抵开了门。
于是等到阿姀疾疾走上来,除了两人之间的三只兔子,跨进门槛的这几步相对而立。深静的夜色中,像蚕丝一捆牵扯其中。
极尽缠绵。
不过谁都没有发现。
“还记得上次我同你说虚云观门口那人的奇怪香味吗,一连十日,我先是在刘敬铭身上闻到了这味道。”阿姀自顾自说着,却见衡沚还不曾改变姿势,小孩子般地倒退着走,“……你小心看路!后来褚晴方来找我,竟然在褚家的贺管家身上也闻到了似有似无的味道,你说怪不怪?”
衡沚嗯一声,瞧着满不在乎,“褚晴方找你做什么?”
……这重要吗?
阿姀没管他,继续分析道,“你之前说魏虢晖背后有势力,现在刘敬铭摆明了是他同盟,那这味道算不算是一条线索?我打算去褚府春宴看看。”
“你怀疑褚家?”
笼子放在了地上,火折子一霎亮起来。阿姀端着小烛台去衡沚笼着的火焰中引燃,然后两人分着将屋子里的灯火全部点亮。
“也不算是吧。”阿姀也没想明白,“褚惠在恪州快二十年,还是你父亲亲自请来的,也不能随便怀疑。去看看清楚总是好的。”
衡沚转过身来,烛火将他的脸映亮,显得柔和许多,“正好我也有些疑惑未解,我同你一起去。”
阿姀坐在圆凳上,要抬头才能看到小侯爷的眉眼,“那是再好不过啦。”
——
二月初五,春雨如油。仍有些湿冷的恪州城中,人都少了许多。
只有各家的马车,熙熙攘攘,仍往褚府驶去。
这条街僻静,倒是没多少人。阿姀从车帘的缝隙里望了望外面,看到没什么人,才跟着下了马车。
为彰显真有情,衡沚伸手揽着阿姀的腰,距离顷刻就变得更近了些。
“都在大街上做生意了,还担心在这儿被看出来啊?”衡沚垂了头,靠近她耳边揶揄。
阿姀面上带着笑,就像两人在谈情似的低声应道,“你当我没查过行情啊?你们恪州这些贵妇小姐们,从来不去东街这种地方买东西。”
到了门前,褚府家丁迅速地上了纸伞来,高声禀报,“小侯爷、小侯夫人到——”
春宴男女分席,在特意修起来的廊中左右分列。
宴请的大部分宾客都到了,各自循着熟人说话。
听到一道接一道愈加洪亮的禀报声想起,众人接停下话头,往来的方向看去。
纸伞之下,是一双穿着出奇一样揉蓝色春衣的人。
男子玉冠高束,女子则配以蓝色的海棠首饰。
许是服蓝色的原因,一个瞧着比一个面相清冷。偏生女子挽着郎君手臂,郎君稳稳撑着伞,没落一滴雨在她身上。
而这动作,又是无比亲昵。
要么说嫁进侯府,能养人呢。刺史夫人杨氏在心中轻哼一声,随一众人一同站起来,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
“恭迎召侯、恭迎召侯夫人。”
往年的衡沚,都是以世子的身份来的。宴席之上既无君侯,也无侯夫人,便是刺史秦胜光与夫人杨氏在觥筹交错间于上筹。
而今日的小侯爷夫妇,是不言自破地重新划分了局势。也意味着,即便再人心叵测,私下无论有多山个不臣的心眼儿,都要重新奉衡氏为主。
两人分开来入席,一左一右坐进了上首之位。
长史夫人安氏还是一贯地热络同阿姀打招呼,“许久不见小侯夫人了,脚上的伤可养好了?冬猎时令您受伤,实在是筹备得不严密啊。”
杨氏这伪装的笑容,听到她的话后也不由地僵了僵。
这是什么意思?冬猎跑马是杨氏筹备的,这一上来就翻旧账,算是诚心与她不对付了。
阿姀见褚夫人的笑意也暗淡下来,迅速打了个圆场,“劳各位挂心,一点小伤,早就养好了。”
余下的人也顺着圆着话,用旁的话题掩盖过去了。
长桌相对,衡沚便在长廊的尽头坐着。彼此一抬头,就能看到对方拖身在觥筹之间的模样。
就在这觥筹之间,衡沚托起酒盏,遥遥望了阿姀一眼。
挂着一贯浪荡的样子,尽心地在人群掩饰着自己。
而只有眼中那笑,却像是在将这杯酒,遥敬给他的新夫人。
阿姀低头,轻笑一声,端起杯一饮而尽。
祝彼此今日都得偿所愿。
(本章完)
作者说:吃人家的酒,打人家家的主意,好缺德的一对人,带着我的祝福润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