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索性是十年。到时候找账房代为打理亦未尝不可。“吴掌柜,我们租下了。您看银钱钥契一类的,如何交割?”
总算是下定了决心,吴掌柜见二人爽快接受,也索性爽快起来,“交现银与银票皆可,今日交钱便今日交割钥契。可先签了契约,或是迟两日交钱也可。我便在西街筹备新铺面,娘子随时来。”
嘶。
爽快得让阿姀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看了地契和钥匙,也确实是吴掌柜的名字无疑。这房子内看起来也一切正常。
再三通读条款后,阿姀与周嫂子挨个签字摁下手印,这桩租赁便算成了。
“娘子们是自行打扫屋中,还是我叫几个伙计来帮忙啊?”吴掌柜将自己的一份赁契和定金收好,又古道热肠地出起了主意。
周嫂子在铺中转了一圈,十分满意地接上吴掌柜的话,“我瞧这桌椅板凳都好!我们留下这些,也省了些添置钱。只是药柜一类的器物,少不了需要您的伙计帮忙啦!”
人和人总是相互的,面对和颜悦色的人,周嫂子自然也是善意满满。
西街。
这两人的对话阿姀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觉得西街这地方,似乎听谁刻意提起过。
是谁呢?——
今日无事,窗前最明亮的地方安置了一具摇椅,上面躺着个月白袍衫的人。
发带将长发半扎,头枕着手臂,显得愈发懒散随意。
更别提一本书还翻开扣在了脸上。
本是下人见他要看书,便找了个亮堂地方放了摇椅。可他拿着书躺在这儿,仿佛周公托梦般的聆听授业,睡一觉便能通晓整本书一般。
别说今日无事,最近几日有谁不知小侯爷新婚,有事也做无事报。
大小属臣官员们贴心地为小侯爷考虑,却不知小侯爷什么事儿也没办,枯坐着独守空房。
云程蹑手蹑脚进来,书本下却传出一声被闷住般的声音,“说。”
“您没睡啊。”云程抓抓头发,“属下是瞧吴掌柜似乎将赁铺面的事谈妥了,笑嘻嘻地往西街去了。”
指节修长的一只手将书本拿了下来,露出衡沚英挺却倦怠的眉眼来。
“收了多少定钱?”
云程凑了凑近,在衡沚眼前比出一个数,“三十两。”然后又快速退回了原地,像是生怕书砸在他身上。
衡沚没丢书,只是轻笑了声。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十年的租期也敢签,这新娶进门的夫人果然胆大包天。
十年不离开恪州,竟也舍得蜀中了?
“主子,为何不直接告诉新夫人药铺转让的消息,非要让吴掌柜从中赚钱呢?”云程死活想不明白,虽说是假成婚,但能做这个假,关系也该比吴掌柜这个外人更近吧?
新婚那夜不是都玩了一宿双陆吗?
他的主子懒散地将书一合,是不打算再看了,语气也没端着正经,“生意不是我做,地契也不填我名,我操这份心做什么。”
哦。云程撇嘴,听得尚不如话本子写实。
于是行了个礼,便打算退下——
“慢着。”衡沚瞥了他一眼,“别让你家新夫人知道了。”
云程憋着笑,赶快退了出去。
没过半晌,门口垂着的卷帘又相撞,扑棱扑棱响。
“又怎么了?”这次衡沚略有些不耐烦了。
阿姀清了清嗓子,站在帘子后头没上前。脸颊卡在两处卷帘之间,长眉被遮挡得若隐若现,“小侯爷,我来道声谢,没事了。”
她大大方方地开门见山。
谢?衡沚几不可察地扬起眉,心中觉得不妙。
“谢什么?”他问。
阿姀仍旧站在那儿,只是脸上多了些愉悦掺杂狗腿的笑容,“杏安堂铺面的事,虽不是你的铺子,但多少有你从中帮忙吧?是以当然得谢你。”
还真是,料事如神啊。
衡沚心中甚至想,不会是云程半路遇上她,就倒豆子似的说了吧?
“我若没猜错,东街的杏安堂便是你的一处眼线吧?上次薛平突然来访,云程就提到过东街城门远,消息不太灵通。转眼杏安堂便搬去了西街,虽然大,但我瞧着是个好靠前的位置。”
阿姀像探宝似的,成就感十足地讲出自己的推理。
“也许吴掌柜是你手下的人,但这么好的铺面让我得了便宜,我也是要谢小侯爷你的。”
衡沚瞧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长舒了一口气。
行。
“与你方便便是与我方便,夫人何必客气。”长袍被简单理了理,衡沚的散漫样子,便闯进了阿姀眼中。
他几步向她走去,又企图擦肩而过,逃避开这个话题。
岂能得逞?
阿姀见状,趁他未撩起卷帘,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两边垂下的飘带,如开怀状,将人锁在了自己身前仅尺余的位置。
这个角度,阿姀要抬头才看得到被卷帘遮了一半的衡沚了。
他的衣袍上有竹子的气味,叫人心旷神怡。
“我也大方谢了,郎君又何必羞赧?”
一垂首一仰头间,如那夜倏地炸开的烛。
衡沚的眉眼软下来。
(本章完)
作者说:阿姀:(星星眼)新铺面!我的生意!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