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敢!”这原来是个参军,此刻胡子吹得更要到头顶上去了。
恪州是块肥肉,没了衡沚,才有瓜分的机会。可直到今日,他才真正醒悟,就算召侯再不喜这个儿子,恪州都轮不到别人坐在上首。
黑衣隐卫本是召侯私兵,看衡沚指挥自如的样子,只怕早就改弦易辙,做了衡沚的麾下臣了。
看他凶煞的模样,岂止是敢。
赵参军硬着头皮,叫队伍亮起刀剑,终于明白今日一战是避无可避。
浩浩汤汤来送葬的队伍,顷刻剥去白衣,露出了冰冷的兵刃。
阿姀眼见形势不对头,抓着挽郎跑远了些躲在树后,鹌鹑似的缩着,只愿这帮大爷都眼瞎瞧不见他们。
天杀的,这怎么还打起来了。
打架倒是没什么,她担心的是,瞧见了今日的事,这世子又如此性凶,会不会也让他们做了给召侯陪葬的冤魂。
那银子岂不是也拿不到了?
很快,刀剑拼杀的铿鸣,并着血肉横飞的惨状,不讲道理地闯进她眼中。
但并未持续多久。
深秋里,天色暗得早。阿姀来来回回想着对策,再一阵风萧索地吹过去,这些黑衣的人便掐着吉时般打扫起了战场。兵贵神速,可见是所言不虚。
一个身着软甲的人走到阿姀身边,将地上带血的长刀拔起,眼神落到他们这几个鹌鹑身上。
“你们几个起来,跟我走!”
一下子被点名,几个人都不由一哆嗦,阿姀也被牵动着哆嗦了两下,腿麻得险些蹲不稳。相视的那一刻,竟都有些视死忽如归的壮烈。
刀刃横在身前,她被催赶着,到了衡沚面前。
世子爷这时又装斯文矜贵,长腿曲着,坐在他爹墓碑前头。接了自己的刀,随意撕了一块死人衣服,漫不经心地擦。
翻过来擦,翻过去擦。
好像身后正挖坑下葬的,不是他老子一般,毫不在意。
阿姀牙根紧咬,心惊胆战地看着。
下一刻,衡沚手中刀一翻,她就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
“大人明鉴!小的只是给人哭丧挣点活命钱的,今日是这个天杀的赵参军雇我们几个来,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您英明神武,放小人几个一条贱命吧!”
阿姀匍匐在地,手抵额头,浑身打颤地求。
身后的周嫂子与几个挽郎几乎看呆了眼。
贪生怕死,这四个字就如刻在她脸上一样显眼。
可脸面如今又算得了什么,人死如灯灭,她不想今日赔了银子又赔命,给老召侯陪葬。
良久,才闻得上首的男人轻笑一声。
讽意在这一声笑里,仿佛将她的骨气践踏了个百转千回,使之轻如鸿毛。
“钱发了,让他们走。”世子爷从怀中摸出个荷包,丢给了身边的云程。
鼻尖嗅着地上的泥土味,阿姀紧咬着槽牙,狠狠地舒了一口气。
还算你衡沚是个好人。
又装模作样地谢了几句,阿姀赶快撑着地爬起来,用毕生最快的速度,预备离开这阎王的眼前。
恪州这地方,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回去就收拾东西连夜滚!
阿姀心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般地叫嚷着,可雀跃还没上心头,地府催命的声音,终究还是赶上了她的脚步。
冰凉的刀锋,由身后忽然袭击,横在了阿姀颈侧。
“你站住。”
就非要炫耀你这好快的刀吗。
阿姀跟木头似的僵在原地,头发丝儿都不敢顺风飘起来一根。
斜眼看见那刀,亮得能映人影儿。
她绝望地闭上眼。
过去的将近一年中,每个追杀她的人都有这样三指宽的一柄刀。不过既没这个亮,也没这个锐利。
若说在将死之刻,还有什么善言的话,她的心中约莫存了这样一句话——多给我烧点纸。
四周的人也都跟冻住似的,眼睛悄悄往这儿望来。
世子爷一手握刀,一手云淡风轻地拍了拍衣角,掸去灰土。即使生麻粗布,在他身上也似绫罗绸缎,衣凭人贵。
人起身走近,高大的身形,将面前兔子一样小的阿姀整个罩住。
“没说让你走啊,殿下?”
只末尾这两个字,就令阿姀从头凉到脚,像被阎王判了命。
(本章完)
作者说:阿姀:只是腿软了才跪下的。
衡沚:哦(敷衍)
清汤大老爷,看看孩子的预收吧qaq——将我渡何
【外热内冷女帝君x抑郁落魄贵公子】
如果顶着大雪出了门,面前是个跳崖摔得七零八落的男人。
那一定是大限将至了。
专门食尽人间烟火的帝君途娫,在一种看热闹的小鬼面前,将这漂亮男人救了回去。
拿捏着和善,帝君笑问。
“叫什么名儿,说来听听?”
他不理。
她也不恼,一连问了半个月。
半个月都不理。
神人鬼三界,论鬼最晦。
鬼主身死,黄泉之邪惧怕帝君神泽,便追上了谢羡。
对待凡人,就要使凡人不要脸的招数。
为探清他身上那个影子,到底是不是故人,途娫软硬兼施,逼迫他卖身为侍。
待扒开了他的衣服,见到纵横的鬼气时,途娫大概明白,为何将养许久,这人还是病骨支离。
谢羡冷冷地将她推开,“你自重。”
帝君眼波流转,语气却真诚,“我看看到底哪儿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