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听到这话,几乎都是点头应和。除了……魏国公徐辉祖。
徐辉祖虽然低着脑袋,但是眉头却蹙在了一起。
实在是他对于这位希直先生的能力,还是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方孝孺在文人清流中,名望颇高。
但是治国不比读书写字,单单只靠复古好儒,就能政通人和,路不拾遗,甚至是打造出煌煌盛世,繁荣之景。
不过好在,而今方孝孺还在赶往应天的路上,君臣只是稍稍谈及,便提到了正事。
而今新君即将登基,朱允炆因为皇爷爷临终前,让他发誓的事情,心中始终存了个疙瘩。
正因如此,他便更想要改革新政,创下一番伟业和功绩。
索性今日乃是君臣密谈,在场之人,都是实实在在的保皇党。
朱允炆沉吟片刻,便苦笑开口:
“诸位爱卿在此,我便也实话实说了。藩王年长,而我年幼,且诸王又手握兵权,假以时日,恐怕难以压制啊。”
早在朱允炆还在太孙之时,黄子澄就与朱允炆有过密谈,言及削藩之策。
但是眼下,他听出了朱允炆的意思,知道眼前这个尚未登基的新君,心中削藩的意愿仍然没有磨灭。
可黄子澄此时却犹豫了。
他迟疑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因为朱允炆尚未登基,他暂时口称殿下:
“只是殿下,倘若削藩,只怕与先皇临终前,立下的誓言有所悖逆……”
这话戳到了朱允炆心中的痛处。
他抿了抿唇,一时不再言语。
但是一旁的齐泰却是不以为然。
他朝朱允炆行了一礼,看了黄子澄一眼,旋即不慌不忙地开口:
“史官笔下的记录,不过是任由后人改写。只要让诸王顶上大逆的帽子,殿下削藩,岂不是合乎情理?殿下,大行不顾细谨啊!”
黄子澄和齐泰的话,都有自己的道理,朱允炆其实心底更偏向齐泰的话语,只是他还是有些难以抉择。
就见朱允炆抬起头来,目光从黄子澄、齐泰的面容上逐渐转移,划过梅殷,最终又落在了魏国公徐辉祖的身上。
朱允炆动了动嘴唇:
“魏国公默然不语,可是有什么想法?”
徐辉祖心中一叹。
朱允炆在大多数时候,确实是个仁君。
但是在徐辉祖看来,他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太过瞻前顾后,不够果断。
但是表面上,徐辉祖并没有露出丝毫异色,反而显得愈发恭谨起来。
他没有先提及削藩一事,反而直把矛头对准燕王一家:
“燕王势大,如今晋王薨了,他乃诸王之长,且兵强马壮,只怕早已有不臣之心,就等一遇风雨,挥兵南下。”
“而微臣那四个外甥中,世子朱高炽外柔内刚,手腕圆滑,精通政务。二外甥朱高煦更是脑后生反骨,活脱脱就是个无赖。微臣敢断言,单论朱高煦而言,他迟早会反了陛下,他日更有可能反了燕王。”
听到这里的时候,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徐辉祖的身上。
梅殷更是特意撇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徐辉祖。
梅殷虽然是保皇党,但是对于徐辉祖的这番操作,还是不由得有些惊愕。
要知道,燕王可是他姐夫,这活生生踩着姐夫,恨不得给他背刺一刀的人……梅殷还真是头一次见。
但是首位上的朱允炆却听得兴起,双眸熠熠生辉,听到这一席话,只觉得如觅知音,赶忙问道:
“那剩下的两个呢?”
徐辉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又恢复了。
只听得他淡声道:
“朱高燧……此子锋芒不显,喜欢坐山观虎斗,未必逊色于燕王家的老大和老二。”
“至于最小的那个嘛……”
徐辉祖提及朱高爔的时候,皱了皱眉头,他脸上那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愈发明显了。
顿了半晌,他才开口:
“这小子……有点妖。”
在场君臣听到这句评价,皆是一愣。
有点妖?
什么意思?
……
朱高爔来到熟悉的御菜园时,虽然时间上,并没有间隔太长。
但是看着被皑皑白雪覆盖的菜地,他总觉得有一种沧海桑田之感。
正当这个时候,他就看到一个不起眼的拐角处,小福禄正冲着他微微招手。
朱高爔一愣神,下意识地就抬步向前走去。
几日不见小福禄,他似乎憔悴了许多。
他身上的衣服似乎换了一件,显得愈发鲜亮了。
朱高爔打量了一下,估计这小子是升官了。
想到此时宫中的殉葬制度,朱高爔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
只怕是小福禄的师傅殉葬了,小福禄刚好逃过一劫,继承了师傅的人脉和衣钵。
果不其然,在见到朱高爔后,小福禄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若是原本的朱高爔,或许可能还没什么感觉。
但是眼下,他刚体会过生离死别的感受,对于小福禄的遭遇,竟然也能共情一二。
朱高爔叹了口气,口吻竟然有些成熟的像大人:
“憋不住的话,还是哭一场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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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