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草编的小鸟对兰修来说,是最普通不过的存在,他无论是在妓馆,还是成为莱茵多特初代神明的眷族时,早就见过无数新奇珍贵的东西。
他可是见过净云做工艺品的,就算要送,怎么着也得是自己亲手做的吧。
这样路边随便买一只草鸟是什么意思?糊弄他呢……
要是能做,净云怎么会不做呢?
净云笑着,看眼前的狐狸精,他的视线其实已经变得很模糊了。只有无数黑白混杂的色块,不过他能靠风吹过构建模型,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烛火将息的。
至于他象征着濒临死亡而颤抖的手么,他自然会藏在背后。
他的小狐狸还是不要知道这些的好。
为了控制人流量,除了一些固定摊位,这里的某些摊位是流动的,可就算如此,这里也聚集了上千号人,算得上是吵闹。
不过也不影响净云听见“风”说,秦盛在另一处和人发生了争吵。
“他好像和什么人在吵架,要过去吗?”
他?秦盛?
草编的小鸟被兰修抓住,收进自己的空间。他闭上眼,在嘈杂的环境找寻他想要的心跳声。
“走。”
人都是会护犊子的。
秦盛看着眼前变得格外苍老的女人,却只想把自己的手从对方手里拉出来。
女人年轻的时候是漂亮过的,但酗酒和抽烟,都会让人老得很快。
不过五十的年纪,就老的像七八十。发黄黑的皮肤上还有些许斑点,满是细小的皱纹,嗓音和十年前比也沙哑了很多。
这是秦盛的“母亲”。
也是,末世么,人口一减少一聚集,见到不想见的人的概率也应当会提高一些。
秦盛一点都不怀念他的“母亲”。
他清楚的记得,他的母亲是如何把他都当做“父亲”的替代品,折磨殴打,又或是精神绝对不正常的把他当成“父亲”索要那些她想要的“爱”。
无法看清真相,在狭窄黑暗的圆圈里不停打转,这个苍老的女人即是可怜的,亦是可恨的。
如果有的选,秦盛宁愿自己不从这个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
至少那样,那就不会十岁不到就像一条野狗一样逃出本该是所有生命眷恋的家。
不会狼狈的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差一点被寒冷吞没。
作为孩子,被虐待着长大,能做到的最好的感恩就是什么也不做,然后远远的离开家,离开地狱。
女人叫这秦盛不想听的,代表着曾经种种不堪狼狈的名字。
“您还是放开我吧,我并不认识您。”
那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幻,说着她是妈妈,在他失踪之后是多么的想他,多努力的尝试着找他。字字恳切,但只有秦盛知道,全是假的。
真的愧疚,就不会这样在大街上拉住他,只顾自己的说自己的不容易。
竟是连半点他这十年来过的怎么样都不问。
好吧,或许打扮气质上很能够说明了。没有点家底,人是很难在末世中穿着干净的衣服,皮肤也还算白皙细腻的。
意料之中的,周围有些叔叔阿姨辈分的人,开始催促他们的相认。
对于上一辈的人来说,家庭团圆,母子相聚,是再好不过的佳话。
人是很容易从众的。
没有人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