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冬，他们家中怕他们受了风寒，便会带着早早的出宫或是回寝殿，如此，便不会把我当成消遣，不会阻碍嬷嬷们给我准备冬衣，准备食膳……”
那雪一下，厚厚的一层，哪里都是雪白的一片，似是能遮了这世间不堪，遮去他这一年的苦难。
祁修一下想起当初秦淮身上的伤来，他皱了皱眉，心中堵闷的厉害。
他不知秦淮到底是从什么年纪开始收到这些恶意，更无法细想那样幼小的孩子，无靠无依，是如何自己在那个吃人的地方里活下去。
“不过那种情况也没持续太长时间……”
不过几年。
秦淮伸了伸手，语气轻快，和祁修指尖对着指尖。
杨统领成了统领后，就立刻找到了他，虽说白日里仍会受点屈辱，但他的日子总归要好过很多，其余的，不过是些皮肉苦罢了。
“哥哥是我命中大幸。”
我没有遇见其他的更好的人，也不会遇见比你更好的人。
秦淮垂了眼睑，手指一抬，轻轻握住了祁修的指尖。
“若不是哥哥，我许是早已死在两年前了……”
他摩挲着，声音低了下来。
“所以哥哥要好好的。”
他突然抬了头，对上祁修的视线，这一下来的突然，祁修回避不及，下意识的就想缩回手去，可却被秦淮抓得更紧了些。
“你乖。”
他说的轻缓，不知为何却像是惊雷般在祁修耳边炸了开，他的手被攥住，一时间连眼神都不知该放到何处了。
“我知晓……我以后定会乖乖吃药……你……”
他慌的不行，像是受了惊的兔子想要赶紧找个能藏身的地方，秦淮笑了一声，松了力气，似是在保证一样又重复了句。
“会好的。”
这句话他先前就说过了，如今又是这句，可祁修现下也没那个心思去听个仔细，只呆坐在那里，握着自己的手腕，眼神茫然的厉害。
秦淮被他这副模样可爱到了，他歪了歪头，用手撑了下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哥哥，回神了。”
祁修应声抬眸，他瞧见秦淮身后不远升起的孔明灯，漫天微光，不及眼前人眸中星光。
莲花灯是最后靠了岸才放的，火折子一点，那花盏便顺着水流渐渐飘远，两人没有再去别的地方，时辰已晚，秦淮便将祁修送了回去，依旧是老规矩，他在外面瞧见屋子里灭了灯才骑马离开，不过他没回府，反而是去了刚刚放花灯的岸边。
已有暗卫提前在这里等了，见他过来，便献宝一般将手中的花灯给呈了上来。
那是方才祁修的那盏。
秦淮不信鬼神，在他看来，哥哥的愿望，与其交给那不知存不存在的如来，不如交由他来实现……
紫薇殿上。
朝臣们皆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殿中央站着一人，头上的官帽被扔下的奏折打歪，他抬手扶好，又朝着上座拱了拱手。
“皇上，古语有言，太子乃国之根本，而百姓之望也，然则今东宫之位悬空已久，此乃绝其根也，故臣斗胆，请皇上早立储君，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话落，只林相一人朝着他看了看。
“陈大人此言差矣，皇上正值春秋鼎盛之际，现在立太子……为时过早些吧？”
“为时过早？林相何出此言啊？虽说我等平时皆以丞相为首是瞻，但皇上少时登基，如今已是三十载有余，我大秦如今外可抵强敌，内可修仁政，此时不立国本，敢问林相，何时立国本？”
“怎会是以本相为首是瞻，我等领朝廷俸禄，戴朝廷乌冠，自是效力与皇上和大秦的。”
林相不接他的话茬，只挑着不重要的往回答着，那陈大人皱了皱眉，和人群中的一人对了对视线，那人接到暗示，也上前一步站到了殿中间。
“皇上……”
“行了。”
不等他说，上座的人便出声打断。
“好一个以安天下臣民之心，那依几位爱卿所言，可是有了人选？”
下面几个互相看了几眼，又有人从中站了出来。
“回禀皇上，依臣看，三皇子最为合适。”
此言一出，殿中瞬时更安静了，半晌，皇上才笑了一声。
“哦？不知是怎么个最为合适？”
底下人立马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