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怎么连个披风都不系?府中这么多人,竟是连一个大公子都看不住,平白养了张嘴在这吃西北风的吗?一个个的没点眼力……”
一下马车,祁修就瞧见祁夫人风风火火的从府里窜了出来,她一边训着祁府众人,一边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那口中顺带着还数落了几句车夫的不是,一时间骂的众人皆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
“是我自己执意要出去的。”
祁修安抚的拍了拍自家母亲的手,心下也十分愧疚,母亲本是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却是因着自己的缘故,愣是练出一副不饶人的本领,先前是骂那些说他命短的大夫,后来是骂自己,到现在则是逮着谁就骂谁了。
但她也就嘴上强硬,关心则乱罢了。
“你也是个不省心的……”
祁夫人瞪了他一眼,祁修笑了笑,她也就没了脾气,提了半天的心可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我刚听他们说看到了你的马车,便让怀安去喊了陆大夫,现如今应该是快到你的院子里了,等给你看过之后再用膳……”
她说着,就见祁修点了点头。
“的确是需要陆大夫过来。”
祁夫人疑惑了下,还以为他是哪里不爽利了,还不等问,就见祁修回头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来。
“他受了伤,需要静养。”
里面的秦淮探出了脑袋,他没有力气下来,在这坐着撑了半天已然是快到了极限,见祁夫人打量过来,便示好般的咧了咧嘴,露出一嘴的白牙来。
祁夫人皱了皱眉,见自家儿子的披风原是在那个脏脏的小孩身上,当即也没有说什么了,只让人赶紧过来背着秦淮去了祁修的院落。
陆大夫是祁老太傅从别处给请回来的,从他七八岁起就开始给他调理,很得父亲母亲器重,因为不会给他诊一次脉就摇一次头,为了方便直接在府中安排了一处院子住着,如今也已经有十来年了。
怀安是他的弟弟,祁府的二公子,是个才十五岁的少年人,他和祁修不同,身体健康,性子也皮实的很。
祁铖站在院外,远远的就瞧见府中小厮背着一人过来,他定睛一看,识得那是大哥的披风。
莫非是哥哥出了什么事情?!
他心下一惊,连忙迎了上去,只是还不等开口,就被祁夫人一巴掌扇在了脑袋上。
“闭上你的乌鸦嘴。”
这一下挨的莫名,祁铖瞪了瞪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人揽着往后带了带。
“哥哥……”
是祁修。
祁铖撇了撇嘴,刚想故作委屈的寻求一下安慰,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那这个人是谁?”
“不认识。”
祁修将弟弟的头发揉乱,揽着弟弟的肩就跟在了后面,前面的秦淮闻言抿了抿嘴,垂下了眼。
“小公子忍着点。”
陆大夫从药箱里拿出短小的匕首,往上倒了些烧酒,秦淮的衣服已经被扒下来了,身上的伤处很多,青青紫紫的,有鞭痕,有箭伤,瞧着触目惊心。
祁夫人没敢看,她瞧着风火,但心却是祁府中最软的那个,祁修没敢和她说秦淮的真实姓名,就将那句淮水江南塞了过去。
“叫江淮,不知是哪的人,进京的路上遇到了匪人,就倒在祈安寺的外面。”
秦淮别开头,听着窗外那人淡淡的嗓音,感受到那刀尖戳在了肉中。
“嘶……”
他还没喊疼,祁铖就先吸了一口冷气,他凑到秦淮跟前,瞧着陆大夫在那找下手点。
“疼不疼?”
他问。
秦淮斜过去一眼,眼神很冷,仿佛在看一个物件般。
祁铖嗤了一声,目光瞥到祁修,屁颠屁颠的就往跟前去了。
他很黏祁修,经常被祁夫人指着说是他哥的跟屁虫,但没办法,在祁铖的记忆中,他哥是最疼他的那个。
“他刚瞪我。”
祁铖告了一状,见躺在那的秦淮果然看了过来,笑得尤其猖狂。
“怀安。”
祁修喊了一句,这才让他收敛起来,祁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乖乖的坐到了一边。
箭头嵌入骨头,卡的很死,祁修眼角跳了跳,不问也知道很难搞。
“可会有什么影响?”
“等处理好了包扎一下,好好养着就没事了。”
这箭伤没别的好法,只能受着疼,咬着牙,硬生生的忍过去,细长的匕首碰上铁质的箭头,在人的血肉中碰撞出声响,秦淮闭上眼睛,感受到有温热的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
“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