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面女鬼一弯腰,眼角流出的血泪就滴落在地面铺着的枣红色软毯上,泅出黑红的血迹。她似乎对于变作人并不熟练,没有发现。白卿云默默无言地看见女鬼身后的五个纸人也学着她齐齐弯腰,结果撞在一起摔了个跟斗。怀里的白团子更是被女鬼的血泪吓得瑟瑟发抖,好像下一秒就要彻底瘫成一张汤圆皮。面对三种蠢东西,白卿云按了按额头,道:"那就上一些清粥小菜,分量不必太多,我吃不下,有劳你了。"
青秀领了命,便朝白卿云福身,带领着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的五个纸人离开。等合上门,白卿云才分出心思环顾整个房间,含蓄内敛,清幽典雅。窗边还放着几盆兰花,似乎有意模仿白家布局,处处皆照顾着白卿云的喜好。然而凭白卿云的眼光,又如何认不出珍稀名贵的月华锦,寸金寸木的紫檀,甚至养兰花的盆都是千金难换的钧瓷。就连白家公馆,也未有如此奢华。
此等堪比暴发户一般奢侈铺张,却特意掩饰成文人风雅的行径,让叶迟昕像极了一只小心翼翼开屏展示的孔雀,以华美的羽毛讨得心上人的欢心。
白卿云索性无视,转而思考下一步应该如何做。他昏迷了四天,醒来后却无任何不适,想来也是叶迟昕喂给他的丹药缘故。白卿云微微调动些许灵气,然而灵气进入经脉却似泥牛入海,强行驱使,本就受损的经脉被灵气撑开,宛如一把尖刀强行分离粘连的血肉,带来如剥皮剔骨的剧痛,经脉内壁生出蛛网般的皲裂纹路。一时间,白卿云口中尝到了厚重的血腥味,他蹙眉强压下胸中翻涌的血气,闭目养神,平心静气。
等口中腥味渐淡,白卿云才睁眼,虽是神色平静,可系统还是感觉到他心情不妙。它缩了缩身体,努力地减轻自己的存在感,全心全意地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棉球,任白卿云揉捏。
白卿云道:"说起来,我昏迷了四天,身上还穿着四天前的睡衣。"
系统呆呆地看着白卿云,突然发现自家宿主心情更加不好了。
叶迟昕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他把白卿云强掳了来,虽是已经决定彻底暴露自己,不顾一切地也要和白卿云在一起,可想到接下来如何面对白卿云,叶迟昕还是有些踟蹰。他站得笔直,手抬起又放下,正在犹豫间,却突然听到白卿云唤他:"叶迟昕?"
叶迟昕的心颤了颤,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笑,推开门,那一声"哥哥"还未出口,他就撞上一双清冽的眼睛。叶迟昕脸上笑容一僵,他的大脑飞速转动,思考如何哄白卿云,却听见白卿云道:"我要沐浴。"
猝不及防之下,叶迟昕愣住了,他茫然地"啊?"了一声,显得有一些呆傻,和白团子有异曲同工之处。白卿云闻到叶迟昕身上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他侧目打量叶迟昕,视线在叶迟昕小腿上停留了一下,那里还残留着干涸的一点血迹。白卿云态度柔和了些许,放缓语气耐心解释:"我昏迷四天从未洗漱过,麻烦替我备水,我要沐浴。"
叶迟昕听了这话,下意识地解释:"可哥哥你身体里阴气堆积,本就不易出汗,我便没有……"
白卿云视线一扫,叶迟昕不自觉地熄了声。他和白卿云对视片刻,随后便转身任劳任怨地给白卿云准备热水。过了半个时辰,热水烧好,叶迟昕命手下小鬼把浴桶搬进白卿云的房间。他发现白卿云好似并没有特别生气,想到这里,叶迟昕心思又活络起来,甚至幻想着一会儿给白卿云擦背,顺路吃吃豆腐。
说不定可以引诱哥哥在浴桶里来一次。
叶迟昕心驰荡漾,他还颇具情调地在浴桶内加了很多梅花的花瓣,美滋滋地幻想着和白卿云来一次花瓣浴。然而他被白卿云毫不留情地赶出去,他心中一惊,还以为自己趁机吃豆腐的心思被发现了,慌乱之下一把抓住白卿云的手,道:"哥哥,我就给你擦背,绝没有别的歪心思!"
白卿云顿了一下,他上下打量叶迟昕,缓缓道:"什么歪心思?"
叶迟昕一时口拙,哪怕自己被白卿云吃干抹净来来回回好几遍,他都觉得是自己占了白卿云便宜,现在更是把白卿云强掳来娶为妻,本就心虚。他看着白卿云清亮的眼睛,心下慌乱,竟然脱口而出:"想哥哥操我!"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叶迟昕反倒破罐子破摔,直接坐到床上黏着白卿云道:"就一次,我们已有十五日没见了,就一次行吗?"
白卿云定定地看着叶迟昕,漆黑的眼睛看不出明显的心绪,然而出乎叶迟昕意料的是,白卿云答应了。他甚至主动偏头,用唇碰了碰叶迟昕的眼睫,道:"行。"
叶迟昕屏住呼吸,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砸得头脑晕晕乎乎的,白卿云没有生气便已经超乎他的意料,更何况还答应了!他居然答应了!叶迟昕激动得脸都红了,他搂过白卿云的腰,仰头就要索吻,却被白卿云轻轻避开。白卿云:"但我有一个要求。"
叶迟昕心生警觉:"我不会放哥哥走的。"
白卿云没答,他从衣服里掏出装着解药的瓷瓶,递给叶迟昕,眼里流过一丝极细的笑意,道:"只要你把这个吃了,我就与你做一次,如何?"
叶迟昕全部注意力都被瓷瓶吸引了,没有注意白卿云的笑,他接过瓷瓶,面上露出惊愕的神色,白卿云本以为叶迟昕会问这是什么,却没想到叶迟昕看一眼瓷瓶再看一眼他,来回几次。叶迟昕面露难色,似乎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白卿云:"怎么了?"
叶迟昕得了应许,小心斟酌词句道:"这是那种……用在床上的药吗?"
这回轮到白卿云惊讶了,他颇为意外,道:"你以为这是春药?"
“不是吗?”叶迟昕显而易见地露出了失望之色,他拔掉瓶塞,直接仰首将药喝了进去,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是毒药,从未想过白卿云会害他。喝了药叶迟昕将瓷瓶一扔,就来黏糊糊地亲白卿云。
白卿云:"我还未沐浴。"
叶迟昕亲着白卿云的颈侧,湿湿的亲吻弄得白卿云痒痒的。叶迟昕笑道:"我可以与哥哥一同洗。"
叶迟昕伸手,充满暗示性地抚摸白卿云的大腿,压低了声音诱惑道:"我们可以就在浴桶里做,水正好可以托住我,我可以帮哥哥洗澡,哥哥也可以帮帮我,对不对?"
可哄着叶迟昕喝完了解药的白卿云态度斗转直下,他唇边勾出一丝笑,眉眼微弯,笑得叶迟昕意乱情迷,只觉得这样的白卿云说不出来的好看。叶迟昕迷迷糊糊地就要去亲白卿云的眼睛,却被白卿云无情隔开,白卿云轻轻摩挲着叶迟昕的下巴,道:"小迟,你先出去,等我沐浴后再说。"
那一声"小迟"和眉眼间的笑把叶迟昕哄得服服帖帖,情不自禁地就顺着白卿云的话答应了。等他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门扉,听着屋内的撩水声,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究竟答应了什么?
叶迟昕愣神了一会儿,顿觉自己心中无限委屈。他连那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药都吃了,白卿云怎么可以不履行承诺?叶迟昕看着门格上糊的油纸,忍了又忍,才没有做出戳个洞偷看这种下流事。转而专心研究门上的牡丹富贵雕花,听着室内的撩水声,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白卿云脱下睡衣,扶着床柱跨入浴桶。在白皙如玉的胸膛上,深红且凹凸不平的疤痕格外刺目,就像是深埋皮肤下隆起的长虫,丑陋狰狞。白卿云微微垂眸,手指轻轻划过疤痕。在氤氲水汽与幽幽梅香中,白卿云的侧脸看着朦胧而不真切,飘忽如浮水的墨画。
他听见叶迟昕在门外叹气,外面挂的灯笼将叶迟昕的影子映到门框的油纸上。白卿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清冷声音透着被热气蒸过的沙哑,道:"你新受了伤,不能下水,叹什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