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鸟叫的时候,乔家来了位稀客。
客人踩着晨露而来,身后带了四个人。
院子里开着不知名的花,即使是冬天也开着花,垂着长长的叶条,花瓣在风中打着旋,落在这位稀客的肩膀上,寒冷空气中飘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香气。
室温保持着温暖而不燥热的状态,名贵瓷器盛着新鲜的白玫瑰,水珠顺着花瓣流进花蕊,乔乾穿着一件针织的外套,从楼上走下来接过佣人手中的冰水。
管家带着客人进了大厅。
客人或许察觉到温度脱下厚外套,沾上的花瓣飘下来。管家想上前接住,客人身旁的手下比他更快一步。
乔乾眼帘半垂,看着地上掉下的花瓣皱起眉头,觉得弄脏了地板。
“沈家..少爷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手中的冰水散发着寒气,乔乾神色平静的看过去,靠着冰冷的液体压抑着心底的厌恶。
“你办事的效率太低了。”客人的口吻平稳,整个人在暗色衣服下显得沉稳,戴着一副名贵半框银丝眼镜,衬着鼻梁与眉宇间幽深的轮廓。
杯子碰撞上玻璃,发出清脆的声音,乔乾的心情不佳,撕开温和的外表,他底子里和面前站着的男人并无差别。
“沈意濯,在沈家呆不下去了?我这里可没有你那些狗一样的下属。”
讥讽的话语并没有引起任何风波,沈意濯让手下人去外面等着,自己则优雅的坐在沙发上,手指交叉间大拇指上的戒指折射着幽绿的光线。
“那个人我记得,好像叫林潭?呵,你这副样子,和我弟弟真的很像。”他又继续说道:“一副短命的样子。”
沈意濯说罢还唏嘘的摇摇头,好似很可惜的样子。
乔乾眼睛一眯,阴厉的眼神落在男人身上,像要割下他的血肉一般。
沈意濯是被沈家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幼年起便送往祖父家,过着养尊处优的继承人生活。
而之后才出生的沈意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眼见着两人氛围如坠冰窖般,管家也是恰巧端茶上来,并轻声告知乔乾,林先生已经起来了。
沈意濯便瞧着乔乾瞬间变脸,一副春风拂面的贤妻模样嘱咐着送东西去给林潭和忌口事项。
话说回来,他确实没见过林潭,毕竟他的好弟弟捂得严实,生怕被人抢去。
嘱咐完一切的乔乾扭头发现沈意濯还坐着,皱着眉头发出疑问,“你还不走吗?”
说完乔乾便起身,也不管沈意濯什么反应,直接示意管家送客。
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沈意濯看着茶叶在滚烫的茶水里蜷缩又舒展,上下翻飞,沉底。
“那沈某先告辞了,希望乔医生玩得开心。”
沈意濯的手下瞧准时机进来,接过管家递来的外衣,悉心的为沈意濯穿上。
经过枝繁叶茂的院子时,镜片闪过一些碎光,是树上落下的露水,沈意濯仰头看去,却能瞧见树枝遮掩下二楼的落地玻璃。
是一个瘦弱却又高挑的身影。
他好像用力的趴在玻璃上,想要仔细看清什么。
露水顺着镜片留下蜿蜒的水痕,沈意景收回了目光,将眼镜从鼻梁上取下擦拭。
二楼的林潭却刹那间浑身僵硬,哆嗦着身体后退了两步,他的腿不由自主的颤抖,留着伤疤的手掌还紧贴着冰冷的玻璃。
那是...沈意景吗
是他吗
他来了。
林潭的瞳孔骤缩,发冷的脊背诚实的诉说着恐惧,但他眼睁睁看着庭院中的男人收回目光,转身准备离开时,双腿已经不受控制的追逐下去。
毕业后步入工作期,工作的繁琐没有熄灭二人的感情,但林潭逐渐发现,他的意景并不像自己所看到的样子。
他说终有一日,林潭的名字会和他刻在一座碑上,与深爱相拥的死亡。
最初时林潭也并不在意这些,只不过是一些增进感情的游戏罢了,他是这样觉得的。
外面的空气冷的令人窒息,庭院里铺设的地砖更是刺骨的寒冷,林潭光着脚一路跑了出来,穿着单薄的一层衬衫,沈意濯的手下即刻拦住了林潭。
被拦下来的林潭甚至没做抵抗,只是颤抖着睫毛,眼珠子直愣愣的看着沈意濯的脸。
而他身后是根本来不及阻拦而脸色苍白的乔乾。
这是沈意濯正式的第一次见到林潭,脆弱而又坚韧,像长在深山悬崖间还未舒展枝条的松树。
不可否认,他弟弟的眼光不错。
黑色皮鞋擦拭的一层不染此刻正一步步走向林潭,顶着乔乾杀人的眼神,沈意濯两指抬起林潭的下颌,指尖微弱的温度透露着掌心的炽热。
“初次见面,还没有为你准备见面礼。”
乔乾大步向前一把抓着林潭的手腕,拉开了林潭与沈意濯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