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小道估计是建楼之初就预留出来了,有好几次黎南都能听见一墙之隔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以及夸张的嚎叫,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这样有精力。
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很安静,因为商业城实在是太大了。
萧航走得不紧不慢,确保身后的人能够跟上他,黎南看向他的腰间,还挂了好几个手雷。
“等等!”
萧航突然站住了身,语气十分惊讶,黎南乖乖停下,萧航和他差不多高,他稍微歪一下头就能看见前方——右边的墙壁上沾了好几个血手印,再往前看一点,就是已经凝结了的血滩,斑斑点点的血迹一直往前伸。
黎南呼吸一滞,本能地感到惊慌,莫名的压抑让他心闷,差点喘不过气来,甚至忍不住轻声去问:“会是谁?”
萧航没回答,只是侧过头斜了他一眼,表情也有点不对劲,只是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开口,继续走吧。”
说不定不是时远,只是和萧航一样的人,一不小心受伤了跑进来……
黎南拼命地安慰自己,但心跳愈来愈快,左胸腔疼得他无法呼吸,走路也没什么力气,只能挨着墙壁。
医生张了张嘴巴,话到口里确说不出去,心里也急得不行。
好在下去比上楼的速度要快,他们很快就到了所谓的负二层,负一层是地下停车场,但车子差不多已经开完了,空空荡荡。
负一层和负二层的入口已经被焊死,空气越来越沉闷,血迹在小道里就不见了。
萧航焦急地四处张望,黎南知道他在找什么,也跟着一起去看,但什么都没有看见。
“吃点东西垫肚子吧,”萧航啧了一声,烦躁地往旁边柱子上踹了一脚,“吃完就走。”
他们带的是压缩干粮和饮用水,都不敢多吃,黎南一点胃口也没有,但还是勉强吞了几口。
易徐的手在发抖,饼干都要拿不住了,黎南有点担心,自己之前就见过这种类似的场面,医生又见惯了血腥,于是忍不住用眼神去询问他的情况。
易徐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萧航不知道在什么,拿着一个手臂长的匕首在地上划来划去,黎南凑过去看,发现他在画地图。
萧航看了他一眼,反而给他解说起来了,他指了指中心地区:“这个下水道是商业区这块的,我们在这块,”
“昨天晚上是从这条路走过来的,他们肯定会沿着车迹追,这里不能走。”
右边一大片区域都被给划掉了。
“这一边,”刀尖指到了东南边,“那帮人的老巢,离街区内环太近,也不能去。”
萧航指指点点地叉掉好几个地方,最后停留在北方一角,商业区的边缘,“这里以前发生过三次火葬,那栋楼烧死了三十多个人,烧得摇摇欲坠,没什么人敢去。它的地下仓库有几辆车,目的地就是这里了。”
黎南有点听懂了,医生好不容易咽下干得卡嗓子的压缩饼干,大大咧咧地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昨晚我们不直接开去那里?”
萧航懒得理他这蠢问题,随手把匕首又插了回去,脚尖在地图上胡乱一抹,“吃好了是吧?那就走了。”
他直起身,把头灯打开,走到下水道入口,爬梯已经生锈得破烂不堪,扑面而来一股烂泥的臭腥味,熏得黎南眼睛都红了,其余两人也忍不住打着喷嚏。
这不行啊,他自己都没带防毒面具,萧航想了想,指了指鼻子:“别用鼻子呼吸,进去了就捏住,我也没办法。”
他自告奋勇地抓着爬梯往下走,还没走几步,又抬起头来吩咐:“里面可能会有人,但不会很多,看见活人告诉我,我收拾,免得你们犹犹豫豫把人放走了。”
他也不等人回答,自顾自地下去了,黎南多少有点担心,一直探头去看,头灯的白光随着萧航的举动在墙壁上一晃一晃的。
爬梯大约三四米高,萧航啪嗒一声落到地上,冲着上头叫道:“黎南,下来!”
“知道了。”
N区也不常下雨,连带着下水道都算不上潮湿,中间的水道甚至可以算得上干涸,凝固的淤泥掺杂着各式各样的看不清形态的垃圾和杂物,散发出浓浓的臭味。
黎南差点就要把刚吃完的东西全吐出来了,好不容易等反胃过去了,他立即捏住自己的鼻子,不让任何一丝气体侵入。
怪不得萧航说这里的人不会很多,光是站在这里一会儿黎南都难受得要命,更何况是长期居住。
下水道错综复杂,几乎算是完全封闭,除了萧航的头灯,什么光线都没有透出来。
这地方太过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萧航时不时会看看两边的墙壁,像是想找到什么踪迹,黎南不做声,也跟着他一起找,但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现。
越是往外走,遗留下来的人类衣物和残骸就越多,厮杀产生的血块布满了地面,黎南尽力不让自己再去看这些东西,眼睛只敢盯着萧航的后背。
他又踩到尸体了,黏在他的脚底,这里的腥臭味明显没有之前那么臭,萧航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上的井盖,心里估算着距离,就在这时,一阵隐隐细碎的人声传了过来。
众人立即停下来,头灯晃了一下,很快就被灭掉,萧航摆了摆手,示意安静。
人声离得不算远,脚步声也没有多嘈杂,顶多三五个人。
“嚯,臭得我想死,他们真的会在这里吗?”
“谁知道呢,随便找找,找不找得到都另说。”
“上次那个就没找到,明明都受伤了,但一下子那家伙就不见了。”
“管他,又不是我放走的,叛徒也被处决了。等会,阿郎去哪了?刚才不是跟着后面吗?”
黎南的心都揪了起来,恨不得抓一个人过来仔细问问,萧航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乱动,”萧航指了指拐角,轻轻地说:“我去去就回。”
他一说完就慢慢地踱过去,身子紧紧贴到墙上,斜斜的光柱和人影越来越近,萧航的眼神越发冷冽,直至第一个人出现在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