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被冻伤之后,卓稚忽然得到了从未奢想过的关心。师尊留她在身边贴身照顾着,体谅她腿不方便不能下床,简直要把三餐都亲自送到她手上。
会明峰最冷最偏僻,会明峰的元长老也是孤孤单单的,峰上只她一个人,幽静惯了,大多数时间都在闭关中度过。如今却为一个人鞍前马后的,卓稚有些受宠若惊。
最近频繁地开始做梦,梦里的女人朦朦胧胧看不清。梦里好像也有这么一段时日,不过一切都要颠倒过来,她是清高温雅的仙君,耐心地照顾自己的好徒弟。
徒弟桀骜、飞扬、不服管教,什么都要争上一争。人太傲气,受了旁的宗门的男修污言秽语的调笑,丁点也不愿意忍,祭出剑便与别人缠斗,削落人家一条大腿。那男修捏碎本命灵牌,护命的寒针也正中她的右臂。
右手使不上劲实在不方便,缠着石膏,却也骄傲地跟个小孔雀一样:“我没给您丢脸,他瞧不起您,我揍他了。”
才知道徒弟闯祸是为了自己,不过太过年轻气盛总归不好,断了跋扈的悬嵊宫宫主最宠爱的小儿子一条腿,望华宗势单力薄,少不了掰扯。
她与女人一起枯坐着,什么都没说,熬鹰一样,熬着对方的脾气。
对方最终还是泣涕涟涟了,泪眼婆娑地望向自己:“师尊,我错了么?”
长叹了一口气。
她听见自己说:“什么都没有做错。”
梦如同抓不住的雾气一样消散掉了,惊醒的时候,面前是笑意盈盈的师尊。
“师尊给阿稚送晚饭,饿了么?”
卓稚点点头。
元绘如长袖一扫,将精巧的糕点饭食一一摆上桌,自顾自地说起来:“师尊为阿稚寻了一处灵泉,在千里之外的长丰郡。泉水有奇效,说是能生死人肉白骨,鹤发鸡皮入池也能青春如旧。今日收拾行囊,好好休整,明日便随师尊一同前去好么?”
纵然是法力高深的仙人,来往千里之间,也需得一定的功夫。师尊一边探听消息,一边还要惦记着自己的废物徒弟,因为之前的疏忽过错,不敢再有丝毫放任。如此苦心,让卓稚实在不好意思提醒她,生死有命,老病更是凡人常事,灵泉说的如此神乎其神,倘若她去了之后还不见好转,会白白扫了师尊的兴。
半晌,元绘如又好似自己参悟了一般,面色阴沉了下来,沉声道:“人死不能复生,覆水难再满杯,这是天道定律,谁又能违背呢?妄图跟天命对抗的,那不就是傻子么。”
早仰慕会明峰主声名,天纵奇才,龙章凤姿,虽然被她收为徒弟实打实相处也不过才短短一个月,但点滴相处已经让卓稚褪去了一开始的生涩不安,遇到事情也愿意向元绘如交心。
“徒儿最近总是多梦,梦到一些奇怪的人和事。”
元绘如来了兴致:“你同我说,是因着你梦到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