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似胥山长在眼,郎如石佛本无心。’你本就无心,我竟渴望得到帝王之爱,呵呵,那年耿佳氏全族被灭,你说鸢清,我会是你的依靠,我居然当真信了!”偌大的钟粹宫中,回荡着耿佳贵妃凄凄然的笑声,满载着一个宫中女人的无奈与悲苦。
弘昼推开暗红色的朱漆大门,望着曾经端庄温婉的母亲如今披散着长发伏跪在地,心中自责极了,“额娘···”耿佳氏走上前轻抚着自己儿子的脸颊:“是了,弘昼,纵使再不济,额娘还有你,你一定要为额娘争气,当上储君,成为一个帝王,以太后之仪接额娘出宫。”
弘昼别开脸闷声道,“额娘,事到如今,你竟还想着权谋,还想着荣宠,前有年贵妃,后有乌喇那拉氏,若你能放下这心思,或许皇阿玛便会解除禁令,放你出宫了。”耿佳氏:“儿子,这里是千红一窟的后宫,我若不争,咱们娘俩如何活得到今日!”
弘昼:“您为什么不能像熹娘娘一样,做好自己的本份呢,今日我下笔作画之时便已然察觉画卷上被人动了手脚,额娘,儿子从未想过,您会连我都瞒着,您是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如何竟看不出这是皇阿玛与李卫设下的局,意在请君入瓮啊。”耿佳氏咬牙恨道,“自古成王败寇,这一局算是我输给了永寿宫那位,弘昼,你如今身在朝中,遇事当多与海大人商议,他是你的授业恩师,必会襄助于你,额娘妃位上的份例都在,你不必为额娘忧心···”
小沪一路尾随和亲王至庆元殿,闻母子二人对话后对耿佳贵妃多了分同情,权利倾轧之下,最凉薄不过人心,如今的钟粹宫已是门可罗雀,从前争相巴结的妃嫔皆忙于避嫌,自家格格却让她前来遥遥探望,虽不知有何深意,但这份心意亦是难得。弘昼走出庆元殿的时候,小沪恭敬地行了个礼,心下烦闷的他并未留意到身旁宫女就是今日有过一面之缘的姑娘,待闻到那股熟悉的清香,回过神来时,小沪已悄然离开,他只自嘲:“我道谁此刻还有心来此,原来只是一刻的幻象罢了。”
一路的小跑下来,饶是习武之人,身上也发了汗,小沪不知自己方才为何急着躲避他的目光,心内仿佛藏了秘密般害怕与他相视便会一眼看穿。雨棠一声低唤竟吓了她一大跳,“你这是怎么了,今日怎的惊成这样?”
“我···奴婢没事,大抵是跑了远路,一时有些气急。”雨棠拉着她至绣榻边坐下,“庆元殿中一切还好么?”小沪:“并无异样,不过贵妃夺嫡之心未褪,反倒更加怨毒熹贵妃娘娘了。”雨棠:“这也是情理中事,不过皇上雷霆之怒下的旨意,在旁人看来是盛怒情急,实则乃是杀鸡儆猴,早有谋划,以此来警示朝内朝外,他心中唯有宝亲王才是储君之选。”
小沪:“这么说皇上对内庭争斗也并非一无所知,只是熹贵妃所做的排除异己之事,亦是他心中所想。”雨棠颔首,“听你晌午所见,这位官阶并不甚高的李卫大人倒是很得皇上信任的。”
“棠儿,你所料不错,你阿玛当年与李卫李大人交情亦匪浅,”谦嫔拂帘而入。雨棠:“姑姑,这午后的太阳毒的很,当心中了暑气。”谦嫔:“无妨,棠儿,方才我听你对今日耿贵妃一事分析的极为在理,你有此心,姑姑看得出,你是在意咱们瓜尔佳氏家声的,也是懂得筹谋之人。”
“雨棠在意宫中局势,只是为了能帮助自己在意的人,而姑姑亦是我在意之人,仅此而已。”谦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眉眼带着赞许的笑意。
任他权利倾轧,暗流汹涌,也有夜眸如星轨,牵动牛郎织女星。
“今天我一拿到画轴,就知道是你送来的。”两人背靠着背坐在紫藤架下的长廊上,雨棠笑着问:“为什么?我可没在上面写名字。”弘历仰头深吸了口气,“是这种味道,只有你身上和我们的南熏殿才有。”雨棠低首含羞,“我喜欢听你说,我们。”
弘历:“我知道,雨棠,等我从五台山回来,就跟皇阿玛说我们的事。”“不!”雨棠慌乱转身,“不可以!”弘历听后星眸霎时黯淡,“我懂,你想重振瓜尔佳氏后再同我在一起。”雨棠欲出声解释,告诉他重振家声其实是借口,其实一切都是为了他打算,还有富察荣儿对他的钟情,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此去路途遥远,你,千万照顾好自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