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南薰殿,紫藤盛放下的沁心雅斋,一抹翩然的淡青色身影来回忙碌着。这对主仆皆中意如草原般青青浅浅的色泽。
小沪虽是一般宫女服制,但未施脂粉的五官,加之额间那一缕刘海,在晨光的映衬下凭添了分英气,踏着习武之人惯有的矫健步伐,将袖中字条谨慎取出,放到雨棠手上,“欲寄彩籖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一阙鹊踏枝,承载了千言万语,不似旁人的绵绵情话,他只告诉她,寂寂宫闱外,虽不能常相见,思念却渐浓。
雨棠虽当面婉拒了姑姑重振家声之意,但却用自己的方式对弘历直言不讳,换得真心相助。小沪将新采集的瓣倒入石磨中捣碎,淬出汁液置于香炉中的瓷盘中,雨棠以轻罗小扇轻煽,缕缕芳香之气四散,斋中悬挂的宣纸亦沾满了清香,闻之心醉。
小沪:“主子,这样,真的有用么?”雨棠淡淡笑了笑,继续煽着,“有没有用另说,弘历哥哥为了接我回宫做了那么多,我做这样的小事尽些心意罢了,等时间差不多了,你便将画轴先送去给小允子吧。”小沪颔首。
晌午便是蝶幸之期,弘昼于春晖堂内阅览名家鸟,满目的牡丹,石榴等富贵之,全然不似他往日画作清雅之风,顿觉乏味至极,遂拿着画轴提早至御园中找寻作画灵感,方到转角处,便与匆匆而至的小沪撞了个满怀,弘昼只觉一股清新怡人的味道飘过,“好香!”
小沪自幼为奴隶,后居盛京宫中,从未见过男子如此,旷且又是个俊雅无比的男子,一时脸颊发热,佯装嗔怒而去。而弘昼却站在原处,着眼望了良久方信步往御园中去,“没想到宫女中竟还有这样英气如兰的姑娘,又恰好在此时出现,莫不是谪仙下凡指点迷津。”此时的御园内,比试桌案早已预备齐全,熹贵妃与耿佳贵妃端坐东侧眉眼中暗里较着劲,富察家姐弟亦在左侧静候着。
几位重臣随侍着雍帝前来,李卫上前向众后宫主位请安,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市井模样,同身上的深蓝色官袍格格不入,“臣恭请熹贵妃万安,耿贵妃娘娘万安。”钮钴禄氏一如既往谦和地笑着,耿佳氏则强作笑颜,身体明显后倾,隐隐露出不屑之态。
雍帝坐定后立即便宣布比试开始,双方抱拳行礼便各自开始作画,弘昼对气味向来灵敏,刚拉开画轴便隐隐闻到一股药味,轻抚宣纸,质地生脆,明显是濡湿过后烘干的纸质,当下心中便有了打算,只手拿起狼毫蘸饱墨汁,随意在画卷上挥洒,肘下臂间透出几丝不悦。
这面弘历单手背在身后,右手娴熟地在白宣上游走,气定神闲。富察荣儿看着自己眼中的良人,满是赞许,“你瞧弘历那样,想是已有十足把握了。”傅恒:“这倒不十分见得,和亲王若论起国策摔跤,自然比不上弘历,至于这丹青嘛,倒是他最拿手的,不过今日看他似有些浮躁之气,这场比试胜负难料。”
“是哦,你不说我倒没有留意到,咱俩来赌一把,我压弘历,你就随和亲王吧!”傅恒蹙眉:“选无可选,只好听天由命喽。”
未几,两位亲王便将笔搁下,盖上了印信。耿佳贵妃倒是丝毫没有担忧之意,笑着出声,“呵呵,今日园中鸟极多,也不知宝亲王这幅海棠春睡图可比得上园中这些正盛放的儿呢!”熹贵妃也不甘示弱:“此事全凭天意,两个孩子向来是不相伯仲的,姐姐与我此时还是不要忘策天意为上。”
当宫人挂起弘昼的画轴时,满园中人皆为之一惊,和亲王之才情在宫中以至朝外都享有盛誉,可今日的画轴之上寥寥数笔的兰竟画得甚是粗鄙,毫无君子之风骨,雍帝冷冷问道:“弘昼,你是否不愿代朕前往五台山,为何今日之丹青水准竟致如此,连十岁学童恐都胜了你去!”弘昼只低声道:“回禀皇阿玛,儿臣今日身子颇为不爽,无法静心作画,儿臣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