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仁夫奏请先行推举补了吏部缺员便是。”
“考功未毕,那便主要是从在京六部诸衙中推举了。臣这里也有如今在职可选之名册,陛下容禀……”众人听得有些绝望,难道便在这件事上一直说到天亮?
你还说自己体虚!寒风之中,你已经站着念名单念了快两刻钟了!
朱常洛耐心地等他念完了,这才长长叹了一口气:“自去岁十二月初一便安排了考功补员一事,到今日一个半月过去了,仍只能先补吏部诸员,而后吏部再部议拿出名单?申阁老,京内京外百官翘首以盼,内阁便没有多催办此事?”
申时行也不含糊,出班就说:“此次缺员众多,补员之后便更有为数过千之改任。吏部确实事繁,臣等也不得不慎。”
朱常洛看着他们。
泰昌元年伊始,安静了一月有余的百官们终于拿出了这个办法。
不明着对抗,但事事按照流程和如今的规矩走,皮球可以推来推去。
若因此京营整训不便推进、开源之策不好落实、考功补任久久未能结束导致地方官耐心渐失,那么斥责重臣不敢用事也毫无益处。
说不定个个都因为在酝酿的改革风暴而盼着离开漩涡中心。
不是谁都想做皇帝信重、要与天下官绅为敌的权臣的。
所以沈一贯病遁了,李戴开口就请辞。
朱常洛也可以直接点选,那自然没问题。
但那就会让一些人没经过正常程序,属于殊恩拔擢。做得好是应当的,稍有差错,便会成为“幸臣”、“佞臣”。
挡了别人的路异常升迁,皇帝越过正规流程任用的人在体制里便大多是异类。
申时行先“体谅”了一下吏部,看到皇帝沉默不语之后又说道:“辽东边镇事重,大天官既已有可选之人,臣便先举荐二人。边镇巡抚,事务艰繁更甚于诸省府。臣奏请迁河南巡抚李汝华巡抚辽东,起复万历十七年进士袁可立巡按辽东。”
朱常洛看向了申时行,这是他表现出来的忠诚和体贴了。
毕竟去年有过让他们也去信请袁可立的事。
现在有臣子先站出来举荐,事情便进入正轨。
申时行能举荐,其他人自然也能推举,无非最后由皇帝点选而已。
朱常洛默默听他们提到一些名字,比如也有人提到了在保定府做推官的熊廷弼,去年旱灾中他表现出色,被北直隶两巡抚之一、从临时暂设的天津巡抚又改为保定巡抚的汪应蛟赞为推官第一。
他记得汪应蛟这个名字,去年夏天里他还上奏抗旱之事,提了两个建议:一是禁绝打旱骨桩的风俗,二罢矿监税使。
现在竟又听到他推崇熊廷弼。
等够资格推举要员的人都发言完了,朱常洛直接点了点头:“能得卿等推举,想来都是贤臣。辽东抚按便从申阁老所荐,科道言官既然向来多由知县、推官升任,兵科都给事中如今正缺员,便先由左、右给事中挨次递补,再补熊廷弼为兵科右给事中,再其余人……”
李戴也傻了眼,现在又换成皇帝一口气念了很久。
第一,他竟然当廷记住了刚才被人推举的那么多人和位置。
第二,他一口气当场拍板补了许多科道言官和吏部郎官。
第三,这是不是做给他这个吏部尚书看的?
他呆住了,不少朝堂重臣也都呆住了。
乱哄哄的荐举结束,不等各科、各道言官先议出一个正陪来就直接点选了?
说不上来错处,毕竟缺得不少,皇帝也都是从他们荐举的人里点选的人。
可是……那可是科道言官啊!
多少地方知县、佐官翘首以盼的科道言官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