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忽然叫我去边关?”崔云钦还有些疑惑,一如对他今日为何忽然晕倒一样疑惑。
“救你父亲。”崔辞脱口说出这话之后,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眸子都睁大了许多,抬眼看向崔云钦,顿时哑了声。
然而,崔云钦却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般,情绪激动起来,甚至什么都没问,只是平静的应了一声,“好。”
崔辞见状,却皱紧了眉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没明说是什么事,但崔云钦仍是立马听了出来,于是回答道:“母后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
崔辞一愣,恍惚地点点头,“也对,也对……她的确应该告诉你。”
“不是母后说的。”崔云钦却开口,驳回了他的默认。
崔辞忙道:“那是何人?”
当初,他与荣秋是约定好了的,此事即便是到死,也不可公之于众。
若不是荣秋告知崔云钦,那……
他心中正慌乱着,便听崔云钦说:“母后去世前那天晚上,你与她说话时,我就在门外。”
其实在那天晚上之前,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的父皇母后是相爱过的。
只是后来父皇变了心,总是流连于不同的妃子宫中,才惹得母后终日郁郁。
甚至在母后快要死的时候,他还与崔辞大闹了好几场,指着他的鼻子骂负心汉。
却没料到,事实的真相,竟然与他所以为的完全背道而驰。
崔辞从来不曾辜负过让他的母亲,正相反,若不是有崔辞庇护,他恐怕连见到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就会与母亲死在不知什么地方。
因为苏家到苏镇那一代,便已经只有他一根独苗,而在他十六岁那年,他的父母也双双战死。
从开国便为大盛守疆扩土的苏氏一族,便彻底只剩他一个。
而孤身一人的他,后来又娶了作为孤女的荣秋。
他们的家在边疆,他一战死,军心大乱,之后又被北狄连破两城,他们的家毁了,荣秋无处可去。所幸当时崔辞带着援军亲自上阵,救下了荣秋。
而荣秋,为了苏镇唯一的血脉能够平安降生,于是便跪在崔辞的身前,求他庇护。
不过,在这件事上,崔辞也的的确确是有私心的就是了。
因为太妃催促他要孩子,他又没法生,便选择了一个最烂的方法,直接将荣秋带回了宫中,让她做了自己的皇后,然后理所当然将她生出来的儿子封为了储君。
在荣秋死的那夜,她与崔辞说了很多很多,而崔云钦,便一直在门外,听完了他们的谈话。
想着那天晚上,得知真相之后的震撼,崔云钦不禁又道:“其实知道我并非你亲子的时候,我很崩溃,很无措,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件事。但如今,我却又很庆幸,我……”
“去将笔墨给我拿过来。”崔辞没让他说完之后的话。
他不知道崔云钦到底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但是他敢肯定,若当真当崔云钦说出来,自己一定会比他知道真相那天更无措。
崔云钦神色一顿,颇为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却还是乖乖去拿笔墨了。
崔辞看着他的动作,慢吞吞起身,扶着床栏走到一侧的榻上,对着中间的小桌子盘腿坐下。
崔云钦将笔墨拿过来放在他面前,并且自觉地帮他研好了墨,才开口。
“你要写什么?”
“写……画城防图。”崔辞说着,铺开纸张,提笔蘸了墨汁,却又半天下不去笔。
当年北狄是他亲自带兵攻破的没错,但他依靠的是北狄那张城防图,而那张城防图,是苏镇死之前就搞到了手的。
所以,苏镇的死,其实和有没有城防图是没关系的。
只是因为苏镇在那场战役之中的打法过于激进,不慎被偷袭,才让北狄有了可趁之机,将他射杀于谷底之下。
既然死因不在此,那他光画一个城防图送过去,其实是没有意义的,只能说无需再为了偷城防图而损失兵将。
不行,他得去一趟!
他扔下笔,说道:“你留在宫中,明日我亲自启程去边关。”
崔云钦无言一阵,随即道:“我留在宫中做什么?父皇,你莫非是忘了,现在是二十年前,我只是一个侍卫首领,并非是你的太子。”
“……”
崔辞沉默了。
若非崔云钦提醒他,他还真没反应过来。
光想着怎么远离崔云钦了,竟也没有考虑到现实情况。
不过,他的确要亲自去一趟边关。既然悲剧还没有发生,不管他能不能对抗苏镇的命运,也都是要试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