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城封城了。
海风依旧在吹,却没有人能去看海了。
陆烧回国之后就开始着手工作室的选址与招募,他已经付下楠城一幢海边小别墅的预付款,也招募到了新的团队成员。只是去何景光家喝了一次酒,就再也出不去了。陆闻喜闻乐见这样的情况。
但自家的情况就不太乐观了。在生日会上,陆闻和陆烧戴上生日帽,一起吹灭了蜡烛,闭眼许了心愿,在幽暗的烛火照耀中留下好多张四人合影。许有竹亲昵,仿佛从未有过间隙一般,她盘着方面的发型,像那时候一样把奶油抹在陆闻的脸上。她们靠墙而坐,举着酒杯慢酌,不时碰杯,是许有竹首先拉进了距离。
何景光和陆烧跟疯了一样对唱情歌,把自家当卡拉OK的后果就是陆闻感觉下一秒邻居就要来敲门。她望着那俩人偷乐,直到另一个偏凉的手搭上她的手。突然想到早上饭桌上,许有竹说她今夜只是许有竹。
陆闻醉醺醺的脑袋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她们保持着手背对手心的交叠许久,都没有说话。这出于许有竹的体贴,也因着陆闻的怯懦。
陆烧唱累了,突然闹着要睡觉,开始解自己白衬衫的扣子。白皙的皮肤,漂亮的锁骨,让人想要盛一口酒深深吮吸的漂亮锁骨,一使劲就会留下一片红印的白皙皮肤。喝了许多酒的陆烧连耳垂都是红的,更别提醉意朦胧的双眸和绯红的脸颊了。陆烧比高中时更高了,也更瘦了,瘦得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像墓园里会出没的白衣幽灵。陆闻望着毫无防备的弟弟,媚而不自知的弟弟。再看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何景光,依旧沉稳、不慌不忙的何景光。
陆闻心尖一颤,她转头望向许有竹。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何景光和陆烧在另一个世界,黑白典型的片头曲响起,突然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许有竹缓缓地靠近她,身上有好闻的花香味道,陆闻像初次接吻的孩子一样不安,下意识伸出舌尖舔舐着略有干燥的嘴唇。直到这股花香来到她的鼻尖,她才敢如此笃定这是茉莉花香。嘴唇相贴,她感受到许有竹的柔软。陆闻侧着头,闭上眼睛,摸索着朝许有竹伸出手,然后一个带着茉莉花香的躯体坠入她的怀抱,柔软,没有防备。可这个吻延续的时间很短,短到陆闻还来不及从这个吻里提取出什么暧昧的感觉。
成年人的吻不应该仅仅是两片唇瓣相贴,但那一刻她们变回了17岁的少女。是26岁的许有竹首先朝她靠近,刚刚27岁的陆闻只是顺水推舟,收下了这种想要更加亲近的信号。她们的初吻都交给了彼此,好像也是在一个冬天,是陆闻的17岁生日,是陆闻试探着靠近懵懂无知的许有竹。现在的情况倒是颠倒过来了。
因为那晚,许有竹问她:“陆闻,我们可以重新恋爱吗?”
楠城宣布封城的第一天。
陆烧先打了一个电话。
我被困在何景光家里了。他言简意赅。
这不是件好事吗?彼时陆闻正在切菜,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就接起了电话。
我的戒指还没送出去。
为什么?陆闻停下切菜的手。
我不敢。
听听,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孩儿说他不敢。陆闻把自己是同性恋这件事瞒得死死的,邻居家的姐姐远去之后,她再也没有过想要亲吻某个人的冲动。升高中的那个夏天,她待在家里预习高中课本,陆烧满身汗地跑进她的房间,神色慌张,好像世界崩塌了一样。陆闻问他怎么了,陆烧说,他好像喜欢上何景光了。陆闻因此吓得掰断了一支中性笔。
……为什么不敢?
我觉得,自己很脏。这句话好像用尽了陆烧浑身的力气。陆闻能想到对面该是什么表情,一直矜贵地挺直身子打电话的他,说出这句话后就已经卸掉了浑身所有的力气。
嗯……还有吗?陆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变得很陌生。
陆闻的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刀柄,心想,中间横隔着如此漫长的时间,当然会感到陌生。可她更在意陆烧说自己很脏这件事。远渡重洋的少年,究竟改变了多少?
至少,我觉得,何景光现在还是在意写你的。她整理了一下措辞。
呵。
陆闻心道不好。
仅仅是在意,而不是爱吗?陆烧冷笑着掐掉了电话。
陆闻叹气,刚准备继续切菜,何景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如果她能直接把陆烧想向他求婚这件事直接告诉他就好了,但很可惜,既然陆烧选择先找她,那她就有义务为陆烧保密。她一边接收着陆烧的秘密,一边听着何景光吐露心声,可她帮不上任何忙,尽管她知道很多秘密。如果她把对方的秘密都告诉另一方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话,那就最好了。
可惜不能。
何景光首先向她问好。
你在家里和她准备怎么办?
就,顺其自然吧。陆闻还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那天许有竹问她的问题,她到今天还没有给出答案。一是因为作为老师,期末要忙的事情太多,二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疫情,她要做的事只增不减。
如果顺其自然能够解决所有问题的话,那我们就不会把它当做借口了。何景光这句话既是说给他,也是说给自己。
那你呢?陆烧接下来要住在你家里不知道多久呢。你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想法吗?
我知道。
那你说说。
陆烧在国外好像经历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他想要我爱他,以任何名义都好。
你这么敏锐啊。陆闻心想,什么叫“以任何名义都好”,明明他是奔着和你去国外结婚的念头回来的。可听了何景光的话,她也不确定了。
所以你还是没想好怎么回应许有竹吗?
你不也还没有回应我弟弟。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无用的叹息。
他们都不知道陆烧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许有竹经历了什么。在一片未知面前,没有人能找到正确的做法。
陆闻像只鸵鸟,始终没有给出什么回应。许有竹也没有再问过她那个问题。她们仿佛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平稳又尴尬。
作息是同步的。寒假陆闻还要继续给学生上网课,但在此之前还是有了十几天的休息时间的。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开学,陆闻有先见之明地做好了居家办公的准备。
象征性地和陆爸陆妈通电话,和何太太通电话,每天打开微信回复一下徐乔的信息,然后和许有竹一起准备一日三餐,有空闲的时候带小希读一下绘本。居家封控最惨的应该是许有竹,因为她相当于失业了,再次上班会是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准。
徐乔是比较特殊的一个存在,因为徐乔送她的生日礼物是一枚戒指。生日那天晚上她已经睡着了,没有及时看到徐乔的消息,第二天带着宿醉的疼痛去学校上课时依旧没有注意到徐乔的消息,直到她走进办公室看到桌子上徐乔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心平气和地拆开礼物,看到那是一枚戒指的时候,她才发现有些事情朝着她无法预料的方向前进了。
她是陆闻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在大学里,陆闻属于埋头苦学的类型,没怎么在意过校园交际。但是她经常光顾学校附近酒吧一条街里的一家les吧,和徐乔也是在那里举办的联谊会上认识的。她们来了一场平平无奇的一夜情,全程没有一个亲吻。徐乔首先提出的邀约,她非常熟练,在这种事上,真诚而热烈地表明陆闻完美地契合在她的择偶标准上。她抚摸着陆闻小巧的乳房,把玩着敏感的乳尖,舔舐着陆闻的小腹,一路向下,看到陆闻干干净净没有阴毛的秘密花园显然很是惊喜,连哄带骗给陆闻这个一直做T的人进行了温柔的口交活动。
顺便提一嘴,陆闻上大学的时候在TP上面要求非常严格,仿佛受了什么网络的洗脑,她坚定自己是大总攻。
比自己矮一头,像瓷娃娃一样可爱的徐乔,既不符合陆闻以前对炮友的选择,也做出了让陆闻违背自己总攻身份的事情。她们延续了很久的一对一炮友关系。陆闻甚至被徐乔戴着假阳具操干了好多次。
最后分手的原因显而易见,徐乔从来都不让陆闻为她服务,原因尚且不明。不过拜徐乔所赐,陆闻对于女女之间的TP划分变得嗤之以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