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江大人到了。”
“……”
“太后?”
李清婉缓缓睁开眼睛,长安一天比一天冷,她的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差,前些日子知晓姬别情已经从东海接回祁进,心里头算是一块重石落地,也越发不注意调理。江采萍站在她跟前,她竟是许久才认出人来。
“太后莫要起身,”江采萍快走几步上前来扶住李清婉,闻到旁边参茶的味道,一瞬间皱眉,又迅速舒展开,“身体要紧,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了。”
“你来时可有进儿的消息?”
“回太后,姬台首一路护送昭文亲王回京,现已至鄂州,殿下有言,回京第一件事便是入宫来拜见太后。”
“他接受了亲王身份?”
“姬大人没说。”
李清婉点点头,仍是坚持要坐起来,江采萍劝阻不成,只好将软垫挪到太后身后。自皇后入宫,后宫大小事务太后皆不再过问,反倒是常常过问朝中琐事,原因为何,不说自明。江采萍没想过姬别情会在东海耽误这么久,按他的作风,就是绑也将祁进绑回来了——只是这世上,并非事事都能用常理来推测。
“依进儿的禀性,应当不会接受封赏,在纯阳宫多年,他学会避世,确是好事。等他回来,你与姬别情也不必劝说他什么,皇帝的心思,哀家比谁都清楚。”
江采萍试探道:“既然如此,太后何不当面与亲王殿下说?”
“你认为,他还能看到哀家吗。”
“您……”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李清婉挥了挥手,“倒是你,身为凌雪阁百相斋主司,却总是在忙后宫外戚之事,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能为我朝效力,是妾身的福气,何谈委屈。”
李清婉笑容稍显古怪:“你当真这样想?”
“太后何等聪明,哪里会看不穿妾身。”
“你记着,凌雪阁是你的出身,不是你的归宿。如今朝中安稳,却不算尘埃落定,皇帝疑心颇重,无论是姬别情还是你,到一切成为定局之前,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李清婉轻叹一声,“时也命也,有些劫数是逃不过去的。”
江采萍稍有动容,面上仍是强作镇定,后退三步俯身深深叩首:“妾身谨遵太后教诲。”
越是一路向北,天气便越冷,祁进打开客栈房间的窗户,便见冷雨淅沥,不由抓紧了身上的披风。姬别情从背后抱着他,握住他微凉的手指。
“起这么早,”姬别情蹭蹭他的肩膀,难得声音慵懒,“连日奔波,也不见你说累。还有十日便到长安,什么都来得及,歇一歇也可以。”
“屹杰和剑儿等不及,”祁进反握住他的手,“何况这一路上,他们也的确耽搁了不少事。”
“练剑还是读书?回去多练几个时辰不就是了,你那思过崖不就是用来做这个的。”
“叫剑儿听见先砍了你。”
“那你帮他还是帮我?”
“谁都不帮,”祁进拍开姬别情伸进他衣服里的手,冷声道,“都是练武之人,各凭本事,我不会干涉。”
“那若是……他的确有些事需要你干涉呢?”
“什么意思?”
姬别情轻咳一声:“你们道家讲求自然,小辈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就是了,在高剑的年纪,陛下都已经娶妻生子,所以……”
“你今日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祁进终于察觉不对,推开姬别情坐下,“剑儿有事瞒着我,你却知道?”
“也不算隐瞒,大概只是来不及说,又或许是不知道如何说——”
“那姬大人能不能说?”
祁进已经有些不耐烦,姬别情一向直来直去,不知今日怎么回事,扯到高剑便连一句话也说不明白,眼见祁进当真冷下脸来,姬别情清清嗓子:“叶未晓和高剑两情相悦,虽是男子不能操办婚事,好歹也需要一个名分。我同我那不成器的徒弟说了,叫他今日早上来敬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