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属下派人将他们带回来吗?”
“你打得过?”
叶未晓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打不过。”
“那你废什么话,”姬别情本想将信纸揉成一团烧了,想起这是高剑写给叶未晓的,忍住撕纸的冲动将信纸塞回信封丢还给叶未晓,“你派出去的人,连祁进的厨子都应付不来,也不嫌丢人。”
却不知那个“厨子”本是紫虚真人的首徒,只不过醉心于料理罢了——叶未晓自是没说出口,姬别情近来心绪不佳,连李林甫辞官的消息都没能让他提起什么兴致来,今早匆匆入宫又回来审讯唐子衣,连喝口水的时间也没有。他手边摆着一道密旨,正是今日才从祁朗那儿得的。
“我要亲自去东海一趟。”
“……莫不是公务?”
“陛下有意封祁进为亲王,他人不在长安也不在华山,答应或是拒绝,总要听本人的意思才行,”姬别情靠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或许也是容太后的意思,这又是做给谁看。”
“要属下陪同吗?”
“你留下,把唐子衣的事处理好。既然荣安侯自己请旨带唐子衣回蜀地,就是向凌雪阁低了头,但谢太后在朝中的党羽仍旧不可小觑,你要盯住。”
“是。另外……还有一事。”
“什么?”
“江主司明日便要同惠亲王妃——也就是皇后进长安了,您是否还要同她见上一见?”
“不必,深宫里的事情她最擅长,我去过问她反倒会嫌我多事。”
“那文牒……”
姬别情疲惫地瞥他一眼,叶未晓识趣地闭嘴退下。不敢说假公济私,姬别情的确拿着敕旨,只是祁进要不要领旨尚未可知,叶未晓拎着一串牢房钥匙往外走,又见有尸体被拖出来,才入阁的低阶护卫正用清水冲洗地面。
让姬别情去找祁进传旨,他能回来才是怪事。
“道长,今日便启程了,你是中原人,若是在船上不舒服,就多往甲板上走走。”
“多谢,贫道记下了。”
“说起来,道长自华山而来,为何要走这么远?”船家一边帮祁进把行李搬上船一边问道,“这东海仙山,都只是传说里的玩意儿,没有人见过的。”
祁进摇头笑笑:“贫道不为寻仙山而来。”
“那是为了?”
“寻心。”
船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又吆喝着催促水手将帆扬起来,祁进站在甲板上回头望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不比长安贵气的繁华,倒是更有人情味儿一些。天蒙蒙亮,赤脚的渔家姑娘喊着他听不懂的方言,旁边刚上来的渔船里有银鱼跳跃,饶是他在华山修行二十余年,仍是逃不开这样满是烟火气息的人世间。
“师父,起航了,外头风大,您起得又早,还是到船舱里歇一会儿吧。”
邓屹杰抱着一件薄披风站在祁进身后,江南秋雨凉,到了台州又热起来,那件狐皮大氅是说什么也用不上了,祁进将披风接过来穿好,只让邓屹杰自己去休息。清晨海上日出,是难得能直视太阳的时候,天边的云从灰白到几乎要烧起来,蛋黄似的一轮太阳自海上轻巧地跳出,仿佛刚出世的金乌也对这人间有千百般好奇似的。
“不是还没好利索吗,这舟车劳顿,你受得住?”
“江大人千里迢迢自龙泉府赶回长安,才是真的舟车劳顿。”
“皇后娘娘和令琬公主又不急,小皇子才出世,车队也不敢走太快,一路走走停停连颠簸都没有,”江采萍站在姬别情的马前,捧着热茶抿了一口,“你远赴东海,连一辆马车也无,听说唐子衣敲断了你的肋骨,这一路下来,怕不是要断第二次。”
姬别情难得好脾气道:“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江大人关心?”
“免了吧,受宠若惊,只是这实在不像是你的作风,”江采萍啧啧称奇,“朝中尚未安定,吴钩台半点马虎不得,你却在这个时候去东海替陛下给昭文王殿下传旨,孰轻孰重,我总以为你分得清的。”
“轻重缓急,你我说了不算,”姬别情晃晃那封密旨,“它说了才算。”
未及江采萍反应,姬别情忽然扬鞭,马儿高高地扬起前提直奔长安城东门而去。江采萍望着姬别情的背影,低头拍拍裙摆上沾上的扬尘。
有人心乱了,但或许远离长安这个是非之地,反倒对他有好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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