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仪可曾读过春申君的故事?”
“略知一二罢了。”
“这出戏呀,讲的便是春申君黄歇将怀孕的妻子李嫣送入了宫中,待到李嫣生下儿子之后,楚王便将她封作了王后,后来命丧棘门,杀春申君的,正是李嫣的哥哥李园。”
“啊呀,那果真是一出偷梁换柱……那孩子便做了太子么?”
谢太后袖中的双手几乎在掌心抠出血来,传旨太监却在这个时候急匆匆地闯进来:“陛下!太后!皇后娘娘她……”
“皇后怎么了?”
“皇后娘娘就要生了!”
**
姬别情缓缓睁眼,看不清,什么也看不清,只勉强能看清眼前有人的轮廓,连衣裳的颜色也辨认不出来。那人半天不出声,只在床前走来走去,也不知在忙碌什么,许久才端起什么东西走过来,姬别情吸吸鼻子,总算是能闻到药味儿。
“你是谁,”姬别情警觉道,“叶未晓?”
“……”
“师父?”
“……”
“难不成是江采——”
“是我。”
祁进坐到床边扶起姬别情,将药汤递到他嘴边,姬别情愣住,他没想到会是祁进,哪怕身体依旧不听使唤地虚弱着,仍是一阵无名火起:“不是叫你留在华山别回长安吗!”
没有回答,那碗药还端着,祁进似是不在乎姬别情的怒火,只催促他早点喝药,又将姬别情放平在床上,转身拿着白布和伤药回来,一点点卸掉姬别情身上被血染红的白布,细心地上药又包好,好脾气道:“大夫说,你多日未曾进食,只能用流食补充体力,叶未晓在厨房,等下我帮你端来。”
“为什么下山?”
“你还要喝水吗?”
姬别情才冒出来的火气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只要祁进的语气稍微软一些,他便不知道该怎么拒绝。那些烟到底是熏坏了他的眼睛,也不是治不好,只是尚需时日,肋骨被钉断了两根,他坐不起身,想要将祁进强行送回华山也没法子。祁进端着米粥过来,像先前扶着他喝药一样将热粥喂给他吃,他看不见祁进的表情,却莫名觉得祁进在难过。
他下意识地稍稍放柔了语气:“我不知道你会来救我,不是故意凶你,只是长安时局诡谲多变,你远离尘世,不该卷进来。”
“姬大人以为我不想卷进来,便永远都不会卷进来么。”
“你……为什么能把我从黄泉狱带出来?”
“我有先皇御赐的丹书铁契,可抵一次死罪,我师父和我师兄也有。只是他们的是赐给纯阳宫主事,我的是赐给皇子。”
“如此重要的东西,你拿来救我?”
祁进不语,片刻之后又想转移话题,却不知该说什么。他拿着丹书铁契去救人本就是一时冲动,未曾考虑前因后果,也不曾想到自己将来是否还用得到它,他只想姬别情不要死,一切就都还有挽回的余地。他放下空碗,仍是没有回答姬别情,只说好好养伤,便端起餐盘出去。
世间有多少遗憾皆凭借一时冲动挽回,他不想思考缘由,他只要姬别情活下来。
“师父,祁道长照顾您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叶未晓不知何时从窗户溜进来,“您还是……多少给点薄面吧,是我请他下山的。”
姬别情沙哑着声音:“那你知道他会把自己的免死金牌用在我身上吗?”
“这……”
“你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窗户无声地关上,姬别情动了动手指,僵硬的,才想起自己的指甲被唐子衣拔了个精光,不由苦笑一声。说不清是福是祸,只是他亏欠祁进太多,要拿什么来偿还,才不会不安。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