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宴与朝的话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苏客逍蔫了下去,好像在思考,然后乖乖回答道“在睡觉吧。”
宴与朝替他回答了接下来的话“对,你应该在睡觉,然后第二天起来又是无忧无虑的一天,你可以去天香楼,也可以去集市,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以后接管你爹的产业,再娶一个你喜欢的人,生几个小孩,最后过完你平静富足的一生。”
“不是的!这只是你的臆想,如果没有你,我在城外就会被匪徒杀掉,根本不会有之后的事。”
“那你现在又是什么打算?如果我执意要回明教呢?”宴与朝并不接他的话,继续问道。
苏客逍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宴与朝“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宴与朝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叹了口气。
“宴五,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累赘啊?”
“是。”宴与朝毫不留情。
“我会乖乖的,我很听话的。”苏客逍哀求道“让我跟着你吧,或者留下来,好不好。”
可宴与朝自身难保,又怎么能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爷?
“你就真的没有一丝一毫怀疑过我?”宴与朝问。
“……有。”苏客逍犹豫了一下,又急切地解释道“但你说过无极影刃不是你拿的,我信你,只有这一次怀疑,别的没有了。”
他甚至以为宴与朝在怪他。
我为了活命,从明教千里迢迢赶来,是为了灭你苏家满门,报夺刀之恨。
我对你的一切都是有目的性的,都是虚幻且丑陋的。
宴与朝不再说话。
下身的灼热依旧没有消解下来,两人谈话间又挺立起来。
这次宴与朝没有再找苏客逍,而是飞身到了树下,一头扎进井水之中。
宴与朝在水中睁眼,窄小的井口能望见天空,月亮掩在云中,朦朦胧胧的。
水波荡漾间,苏客逍那张秀气的脸也看得不太真切,脸上急切的表情也很是模糊,声音穿过水,宴与朝听见他趴在井口叫他的名字“宴五!宴五!”
可宴与朝却近乎冷酷的在想,当真是不知江湖险恶,不知道身边所谓的救命恩人怀着怎样的心思,甚至连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也曾想过拉苏客逍下来,喝他的血,把他当做泄欲工具,等体内寒毒彻底消除,自己吸收完这十年功力,再把他一脚踢开。
让他再也不这么天真,让他干净纯粹的心染上脏污。
但是,越这样想,宴与朝的心就越愧疚一分。
还好……
他难过于苏客逍的真心,难过于他不带私心的好意,也难过于自己的恶意。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宴与朝甚至有些生气。
往后的几日,哪怕苏客逍把血递到宴与朝跟前,他都不再喝一口。
苏客逍生了气,把杯子扔在地上,鲜血撒在地上,宴与朝都目不斜视。
最后他摔门而去,几日都没有再来找过宴与朝。
欲望暂且平息了下来,但火炎之血的效力显然要比续脉丹强得多,只是停了三日,宴与朝体内寒症又复发起来,且来势汹汹。
哪怕是白天,阳光之下,宴与朝也觉浑身冰冷,只有胸前的艳戮微有暖意,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宴与朝冷得意识模糊的时候在想,这就是自己贪恋一时进步的代价。
最后他实在是忍受不下去,全身血脉都要冻住一般,他摸索出最后一颗续脉丹,把他咽了下去。
身体才开始慢慢回暖。
他有些茫然的在想,现在回不去明教,也不愿意再喝苏客逍的血,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
陆迢跪在那里,跪得嘴唇起皮开裂,几日未进食,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虚弱,但腰板挺直,目光坚定。
来来往往的明教弟子都能看见。
有仰慕他的弟子暗暗送来食物和水,好让陆迢不至于昏过去。
终于在一个月后,冰魄寒王出现在他的面前。
“陆迢,你想好了?”一如那日问他是否要为他龙门取铁那般,冰魄寒王的眼底闪过一丝惋惜“为他,值得吗?”
陆迢并不认为他做这件事要换取什么东西,所以并不回答值不值得这个问题,而是说“师父,是徒儿想这么做。”
“那日他确实是要死的。”冰魄寒王望向远方,缓缓道“我把十年功力灌给他,护住他的心脉,让他即刻启程去江南,只给他半年时间……”
陆迢听见这样不合理的要求,暗自攥紧了拳头,心如刀绞。
是自己回来的太迟了。
“你应该知道,即便你现在去江南,他能活下来的概率,也不过五成。”冰魄寒王问道“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