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苏客逍生辰前三天,二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直到晚上入睡前,苏客逍又不请自来。
这回他倒是干脆,从身后掏出一双弯刀,那弯刀形如蛇,扭曲盘绕成一双弯刀之态,握柄处镶嵌一对琉璃珠,在夜色中闪烁着绿光,一看便知是一双极好的刀。
苏客逍看也不看宴与朝,只把刀放在桌上“无极影刃,你不是要看吗?我从藏宝阁拿来了。”
宴与朝的目光被那双蛇形弯刀吸引,他忍不住走上前去端详那双刀,发现上面果然雕着蛇,鳞片栩栩如生,他赞叹道“果然是好刀。”
苏客逍又道“你既然答应了我陪我生辰,那我必会治好你的寒疾,这双刀……你也一并拿走吧,到时候我和爹说是我送你的。”
宴与朝有些犹豫“你的血,我不会再喝了。”
“我知道!”苏客逍提高了声音“我有别的办法。”
“你去了藏宝阁吗?”宴与朝想起藏宝阁里的诡异尸体“我那日去没有看到过无极影刃,你是怎么找到的?”
“我爹有个密室,我下去找了一下就找到了。”苏客逍得意洋洋道“你当然不知道。”
“那……你没有看到什么别的东西吗?”
苏客逍不明所以“没有啊,就是下面有点黑,还很臭,下次得劝爹喊人来打扫一下了。”
看来苏老爷得知有人进了密室后很快就把那尸体转移了。
宴与朝没有多想,低声道“谢谢。”
苏客逍一直故意不看宴与朝,听见这声道谢,鼻腔里微微哼了一声,有些窃喜“宴五,你如果寒疾好了想去哪里?”
“回明教。”宴与朝沉吟了一会,而后又道“也可能会先去苗疆一趟。”
苏客逍不关心他的行程,他只关心眼前这个人的计划中有没有一点关于自己的事,听见宴与朝的话,他的神情有些落寞“哦……那你去吧。”
“你如果以后想来找我,可以来明教。”宴与朝听出他话中的落寞。
“我来找你可就不会走了,我会死缠着你不放,成为你闯荡江湖的累赘。”
宴与朝闻言,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苏客逍一面说,一面去瞄宴与朝,发现他有些为难,又道“开玩笑的,对不起。”
似乎没料到苏客逍会突然道歉,宴与朝有些惊愕地抬眼。
“我其实知道我的血会造成这个后果,但我不想你走,我想赌一赌。”苏客逍垂下了眼“对不起。”
听见他的道歉,宴与朝也有些释然,他说“我也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
“嗯……”苏客逍说“所以你容忍我对你做那样的事。”
“……”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像个虚幻的人。”苏客逍说“我知道你叫宴五,我知道你从明教来,别的事一概不知。”
“我努力地想了解更多……算了……”苏客逍直视着宴与朝,眉目如画,笑意明媚“能和你这么近已经是我意外之喜了。”
“我喜欢你,宴五,我真的喜欢你。”
其实宴与朝一直知道少年的爱意,但他不敢回应。
之后的事宴与朝也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苏客逍离去的背影。
枕着艳戮温热的暖意,陷入了一个非常深的睡眠中。
梦中仍是他十六岁时,拿着宴同暮送他的骨笛,大杀四方的样子。
十人死士,皆被种下了死斗蛊,只要一驱动,十人便会开始互相残杀,不死不休。
宴与朝杀得双目赤红,意识不清,只知道站起来,活下去。
耳畔充斥着疼痛的哀嚎,宴与朝在血泊之中杀红了眼,不断驱动着虫笛,从口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手中的骨笛,引爆种在同门体内的蛊虫,一面吹奏,鲜血从骨笛淌下来,他在尸体间一双眼决绝而坚定。
他要赢。
到最后,他精心培养的毒虫毒蛇也在这场死斗之中力竭而亡,唯一活下来的只有他。
可还未等他停下来,面前走来的白发男子在他耳边低语“我要你去江南,灭苏家满门,夺刃……”
“你做到了吗?”
灭他满门……我……
血腥味在鼻腔炸开,是很浓重的铁锈味,就像那日他被丢进血池时闻到的味道一样腥。
宴与朝骤然睁眼,却被眼前一幕惊骇到无法动弹。
血,到处都是血……从房内蔓延到屋外。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树下,身前是昏过去的苏客逍,还穿着入睡前见到的那身浅白衣袍,他总是穿白,只是这次他的衣袍被血染透,比二人初见时他身上染着的血还多。
宴与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苏客逍好像伤的很重,想带他去看大夫,他慌乱坐起来,却在翻他过来的一瞬间被惊到心脏骤停。
他浑身都是血洞,像被人折磨过一样,脖颈、胸前、腹部,大大小小都是血洞,把他那身白衣都要染成血色,最大的从他的身体心脏位置穿过,掏了一个黑洞,还在不断流着温热的鲜血,浸透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