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章旷在回到城里后想第二天就走。
但却没能走成。
因为他一大早去跟李平辞行的时候,李平说准备在后天成婚,正要给他发邀请。
李平成婚,作为监军的章旷于公于私都必须要捧场。
离开的事只能缓一缓。
对于李平成婚,章旷心神十分不安,但也并不算意外。
他只是不确定李平成婚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章旷很清楚在李平击败张献忠后,关于李平的婚事就成了李平的部属们尤其是李平的高级将领们最为关心的事。
道理很简单。
大明的京城都被攻陷了,大明的皇帝也死了,李平的军队又实际上已经俨然成为了天下最具实力的军事集团之一,李平的婚事自然就已经不再是他个人的事,而是整个集团的事。
这涉及到追随的问题。
因为就是傻子都知道天下已变,未来已是不定之数,抱大腿很关键。
但这个年代,个人的生死又太无法确定了!
不过只要大腿成了婚,有了后,哪怕大腿遭遇不幸,但这个集团还是可以在名义之下继续抱团维持,也继续有希望,然后也就继续可以在混乱的世道中争取最大的利益。
说白了就是基业或者说势力可以稳固和传续。
而如果大腿没有成婚,也没有后,那大腿死了,集团就只能分崩离析。
没有人想最后成为一场空。
但这也正是问题所在。
这么想好像是人之常情,但同样却又不那么正常!因为不说就一定其心已异,至少也代表着对大明不再那么忠诚了。
章旷当然忧心忡忡,他很担心李平就是这么想的。
不然以现在的局势来说,一个忠心朝廷和忧患天下的大丈夫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成婚?
更令章旷担忧的是,他很害怕李平在婚礼上被“黄袍加身”,搞出什么事实上的叛逆之事。
结合当前的情况,这不是没有可能。
李平再有睿智,但毕竟只是个才20出头的年轻人,就怕有时候禁不住诱惑。
那章旷可就尴尬了!
由于惴惴不安以及心情烦躁,同时现在也不知道还要干些什么和能掺合什么事,章旷很快想起了柳如是,于是决定去她那里坐坐。
不对,应该是沈如。
说柳如是,这里没人知道,也没人敢提。
对于被圈禁着的柳如是三女,章旷并没有完全装疯作傻。
他只是不在李平面前提,但并未视而不见,他不是那种人。
事实上,章旷已经看过柳如是三女好几次了。
而柳如是三女也没有难为他,并且能够理解他的难处,这让孤掌难鸣以及在李平军中找不到什么人可以倾述的章旷也愿意去她们那里坐坐。
当然主要是和知大局讲大义并对时局颇有见解的柳如是坐坐。
不过章旷到的时候,没想到又碰到了高蕾。
高蕾正在院内大树的阴凉下在跟董小宛一起刺绣,见到了章旷也还是一如既往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就那样继续静静的绣着东西。
本来章旷不太了解董小宛,但由于她们在南京沸沸扬扬的失踪案,其个人情况自然也随之广泛流传。
尤其遗留在现场并最终确认了她们身份的带着刺绣的小衣就是董小宛的。
董小宛出生于苏州城内小有名气的“董家绣庄”,被迫进入风月场所也是在十五岁之后,可以说刺绣是董小宛身上的重要印记,也成为了一种习惯,当然也技艺高超。
看到高蕾,章旷不免有些走神。
但并不忌讳。
别说高蕾,就是负责看管这里的李平直属警卫营官兵也从来不旁听和干涉他们之间的交谈。
这里是典型的外严里松,不然章旷也不会愿意来。
不过按理说,高蕾目前应该非常忙才对,但现在却有闲功夫来这里刺绣?
“自打传出征贼将军的婚事,高小姐这几日就每天都来。”听到柳如是这么说,章旷的脸色也更差了一些,他感觉更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李平与高蕾、赵兰月之间的感情纠葛,章旷多少还是听说过一些的。
于是等进屋落座之后,章旷立即将他的担忧和盘托出。
柳如是几乎是点着头听完的,看得出来她也同样忧心忡忡。
大明的京城都被攻破了,剿灭了张献忠的李平却在四川按兵不动,是个人都知道这不正常,柳如是更不可能例外。
而且柳如是在她们的个人处境上没有难为章旷,并让李香君和董小宛也不要去难为章旷,更说明她明白大局,也忧虑大局。
不过听完章旷絮叨的柳如是尽管眉头紧皱,但却在思索了一会儿后安慰章旷说:“事情还不至于此。征贼将军的部下们有没有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征贼将军自己的心思。
征贼将军的兵马都是他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掌控极强,只要他不想,他的部下们是没有能力逼迫他做什么的,也不敢去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