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你立下如此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
官家说完这句话,禹州跟着赵团练来的人,尤其是那个姓段的,都是一脸的嫉妒,即便是他们家主子就要当皇帝了,皇帝亲口允诺, 这可不多见。
要什么,盛长槐哪里有什么准备,皇帝虽然开口,但做臣下的哪敢狮子大开口,这种事,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盛长槐想了半天也想到能要啥。
“官家, 臣下没什么想要的, 只有一个不情之请,想求官家,给生母封个诰命。”
仁宗皇帝这就有些奇怪,盛长槐立下如此大功,就算自己不说,赵宗全也不能完全无视,加恩生母,这本就是封赏臣下的惯例,何须浪费这么大的机会,专门给生母求取诰命。
皇后却是知道盛长槐身世的,盛长槐和韩驸马亲密,福康公主知道他是杨无端的弟子,怕盛长槐和他老师一样,和韩驸马去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早把盛长槐的底细打探清楚了, 去年盛长槐的上元诗词流行的时候,进宫和皇后闲聊的时候曾经说起过, 马上在官家耳旁悄悄的把盛长槐的身世说了一遍。
仁宗皇帝面带一丝羡慕, 有些感同身受,叹了一口气。
“你比朕幸福,却比朕坎坷,虽于理不合,朕就任性一次,答应你了,不仅如此,朕在给你一个人情,你师从杨无端,朕这一生将杨无端当做逆鳞,想不到最终却是杨无端的弟子救了性命,让朕不至死于非命,于情于理,朕都应该谢谢他。”
仁宗皇帝这么说,盛长槐却是能明白的,他的生母再嫁,便是杨家人, 按照礼仪, 只能杨继宗立下大功之后, 礼部酬功, 给生母封诰命,像盛长槐这样的,大宋从无先例,所以官家说他最后任性一次。
至于其他的,盛长槐更能理解,当初杨无端说那句科举考试不如寄情风月场的时候,恰逢官家成年,正是要借着亲政把控朝局,待水到渠成,便将自己的生母李宸妃接到宫里赡养,就因为杨无端那句话,生生的让太后占据了主动,等官家终于可以不用忌惮太后的时候,李宸妃已经去世了,也是因为太后把持的朝政和军队,最后几年,官家甚至连生母的面都见不上,盛长槐却能在生母最后一段日子陪在她身边,所以他才会说盛长槐比他幸福。
而盛长槐虽然得以在生母亡故之时留在身边,却和生母不能相认,甚至过继给自家大伯,到后面的分家一无所得,算是比官家坎坷,官家好歹父爱无忧,又继承了诺大的帝国。
至于官家把杨无端当做逆鳞,就更好理解了,让盛长槐惊讶的是官家竟然能放下身段,给自家恩师表示感谢,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是要给恩师杨无端追封啊,给一个七品小官追封,这可是很少见的,更何况自家恩师还是官家当初的逆鳞,仁宗皇帝的大度,让盛长槐无比的敬佩。
之所以仁宗皇帝要给杨无端追封,其实还是因为盛长槐,官家在怎么大度,也不会原谅一个让自己母子不得相见的人,虽然杨无端不是罪魁祸首,但当仁宗皇帝的谋划初功亏一篑是因杨无端而起。
但是,仁宗皇帝毕竟是大宋的掌舵人,他要对万千黎民负责,心里虽然不愿原谅杨无端,但是为了社稷黎民,该给的尊荣,官家也不吝啬,能培养出盛长槐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弟子,在官家看来,杨无端这算是对社稷有功,因其弟子功劳追封师长,算是仁宗皇帝为天下读书人立下一个标杆。
接下来,仁宗皇帝向盛长槐询问了一下勤王平叛的经过,听到宫门口的厮杀,脸上漏出庆幸的神色,又听闻西北全家子弟全旭和盛长槐配合默契,拍案惊叹,等盛长槐讲到路遇赵宗全一伙,因误会刀枪相向,撇了一眼局促不安的赵宗全,但却没有任何表示,在讲到宋朝中力排众议,起兵勤王,还有全旭不顾殿前司军令,决意奉诏开门等种种事情,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兖王以为他靠着娘舅家的势力,再加上宫内叛贼里应外合,就可以谋逆成功,但他却不知道,这天下的忠臣良将何其多也,即便是他侥幸成功,这皇位也做不了几天,也幸亏你成功送出血诏,要不然,等兖王掌控京都,西夏,北辽趁着大宋内乱,寇边进犯,受苦的终归是百姓黎民,朕和皇后恐怕活不过今日。”
皇后仅仅抓住官家的手,想起刚才那一幕,还有些不寒而栗。
“官家,该休息了,从早晨到现在,您还没合过眼呢。”
仁宗皇帝精力有些不济,和盛长槐说了这么些话,脸上的劳累愈发的明显,毕竟是个即将灯枯油尽的老人,又遭受了这么大的风波,脸上的疲惫一目了然,但还是强撑着身体摆了摆手。
“不急,我要亲笔写下立嗣诏书才能安心,准备笔墨。”
仁宗皇帝和盛长槐说了好长时间的话,一旁的赵宗全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里却心急如焚,他好不容易下了这么大的决心,没拿到立嗣诏书之前,即便官家刚才亲口允诺,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连带着对口若悬河对官家讲述平叛经过的盛长槐也有了一丝不满。
听到仁宗皇帝这么说,赵宗全脸上漏出狂喜之色,被官家瞧个正着,心中暗叹,果然如此,幸亏自己记得这么一茬,要不然盛长槐难免被赵宗全记恨,自己可就害了他。
即便是仁宗皇帝强撑着身体,但他确实已经快要油尽灯枯,拿着上好的狼毫笔,写了几个字都是歪歪扭扭的,不仅如此,光这几个字,就费了好大的功夫,看着赵宗全一脸的急切,要不是怕以后招贴非议,恨不得自己替官家写这个。
“官家,您别硬撑了。”
总归还是出了事情,仁宗皇帝心力憔悴,写到第九个字的时候,狼毫笔再也抓不稳,手里的力道掌握不住,一笔画了老长,很明显,这一次算是写费了。
“官家,实在不行,招诸位相公进宫吧,立嗣诏书由文官代笔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