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牙这七年里建设出了不少固定城池,游牧业也没落下,人民生活要比扎营来得更加稳定安和。没了打猎遭遇狼群和极端天气的威胁,寿命也提升了一些。
首领也居住在了行宫内。乌牙的行宫没有平朝的那么恢弘大气,但分布规整,划分森明,每处宫殿有每处的作用。
着人进宫通报,祁映己怀里圈抱着小小一团的卫澂,又把厚重的披风向上拉了拉,说话的声音也降低不少:“梁闲,待会儿万事小心,以免落人把柄。”
梁闲点点头,同样低声回道:“我心里有数。”
通报的人请他们进去,一路带到了桑月珠首领居住办公的寝宫,才退了下去。
祁映己心疼地擦了擦卫澂昏迷中无意识落下的泪,和梁酌前后脚踏了进去。
明亮温暖的宫殿里,唯一的主座上,那张七年没再见过的脸成熟不少,眉目间多了些凌厉与压迫。
祁映己和梁酌按规矩行了乌牙族的礼数,谢飞絮目光有些出神地看着祁映己,沉默片刻,才出声让他们落座。
一起身,祁映己就道:“首领,贸然前来是末将的过错。只是边关前几日剿灭马贼,末将一时不查,漏了三位出逃的头目,导致卫澂受伤严重,此次前来……”他垂了垂眸子,“此次前来,厚颜求您出手相救。”
谢飞絮站起身,接过了祁映己手中的孩子:“去后面。”
刚走没几步,谢飞絮侧过头,对梁酌道:“你留下。”
祁映己心思都在卫澂上,也没注意梁酌瞬间冷起来的脸色,只是捏了捏他的肩,匆匆跟上了谢飞絮的步子。
谢飞絮诊过脉,差人去药房取了几昧药熬煮,自己取出了匕首。
“惊柳。”祁映己忽然拉住了想要转身离开的谢飞絮。
两人静静对视着。
祁映己说不出来你别这么伤害身体的话,他来之前就抱了借用谢惊柳血液的心思,只有他能救卫澂了。
可两人七年未见,当年就算是和平分手,甫一见面就求对方为了自己的事尽心尽力……祁映己也觉得自己真不要脸。
指尖僵了片刻,祁映己松开拽着他衣袖的手指,抿了抿唇:“多谢。是我欠你一条命。”
谢飞絮看出来了他沉默的纠结,眨了眨眼睛,将手中的匕首递给了他:“祁镜,帮我取血吧。”他眉目温和地笑了一下,“许久未见,刚好聊聊。”
谢飞絮撩起衣袖,垂目注视着在烛火上燎刀刃的祁映己:“祁镜。”
祁映己微微抬头,询问的目光看向他。
谢飞絮向前伸了伸胳膊:“轻点。”
祁映己忽然勾唇笑了笑:“我会很轻的,疼了叫我。”
轻甩两下滚烫的刀刃,烫意明显,连微末的痛意都没来得及觉察出来,祁映己就手脚利落地划了一小道浅浅的伤口,滴了两滴血在药盅里,给他撒药止血,包扎好伤口,轻轻放下了他的衣袖。
谢飞絮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立刻就虚弱了下来,祁映己扶他到躺椅上躺好,自己清洗干净匕首,半蹲在谢飞絮面前,还给了他:“要喝水吗?”
“不了。”谢飞絮摇摇头,“他的毒没有积累太多,这一次便能排完,接下来按时喝药便好。”
“好……谢谢。”祁映己目光愧疚地看着他。
谢飞絮突然抬手,安慰地拍拍他的手:“祁镜,是我自愿救人的,不只是看在往昔情分上,你别愧疚。”
他的语气很平和,目光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怀念:“一别七年,刚开始几年我确实动了偷偷看你的想法,可两国形势复杂多变,你我身份敏感,我们的别离又不算美好,就都压了下来。祁镜——”他抚摸上了祁映己的脸庞,“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哪里都没变。”
梁酌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开了。
他实在放心不下,就偷偷跟来看谢飞絮要怎么救人,没想到是和当年救祁映己的法子一样。
刚在心底感叹两句没想到这小子还挺好,就看到他开始动手动脚,最后还直接上手摸脸!
都七年了!
七年了还能旧情复燃吗?!
梁酌闷闷不乐地蹲到大殿门口,心底生着酸涩的闷气。
祁镜怎么这样不知检点!凭什么让他动手摸脸?自己摸就只能死乞白赖不要脸才能用手指蹭蹭!
……他花了七年还没放下那短短两年的情吗?
梁酌忽然有些烦躁。
干脆求道圣旨把人搞去京城得了,他今年还未至而立之年,却在边关戍守了近二十载,就算去京城享福也是应该的。
都想好要把人安放在府中的哪里了,梁酌心情美妙不少,呼出一口气,站起身,重新进了殿内。
“梁闲?”祁映己恰好从后殿出来,向梁酌身后的宫门扫了一眼,“你出去了?”
梁酌本来想撒气的不理他,转念一想,就祁映己这直肠子肯定看不出来自己在生气,别提哄哄自己了,肯定只会觉得莫名其妙。
他越想越气,一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真是付之东流不如喂狗,一边又就是放不下爱了这么多年的祁映己。
就这么跟自己置气着,梁酌态度不好的“嗯”了一声。
祁映己丝毫没听出来他的语气和以往有什么不同,点点头,嘱咐了一句:“就在附近便可,别去其他地方,不合适。”
梁酌:……我就知道!
在乌牙修养了半月,卫澂虽然还虚弱着,好得有精神了,每日喝药都有气力说“我不喝我不喝太苦啦!”,结果每次都要祁映己压制住他乱动弹的手脚,让梁酌趁机灌药。气得卫澂直哭,说“你们又不是我爹爹娘亲,凭什么这么灌我药,我要回去告状!”。
谢飞絮只放了两滴血,远没有上次为救祁映己来的严重,却还是足足养了半月才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