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战场上完全没有现今这般随性的模样,威严、沉稳、不容置疑,他条理清晰地分布安排好阵列,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了围攻皇宫的薄弱点,逐一击破。
祁镜宛若天神一般,领着无所不能的天兵天将,高效有序地控住了战场。
他拎着染血的大刀跪在坐在皇位上的梁澈眼前时,脸上还带着血污,嗓音还染着塞外的霜雪:“末将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梁澈在祁镜的掩护下和殿外的梁酌正面对上,沉沉的目光放在了梁酌的身上:“梁闲,朕待你不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局势逆转下,梁酌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焦躁恐慌,嘴角挂着笑:“我在做你做过的事啊……梁湛。”
被直呼名字的帝王并没有生气高呼放肆,甚至于连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平静地道:“你要输了。”
“成王败寇的道理不用你来教我。”梁闲坐在马背上,抬头望了望天,“……我要输了。”
他低下了脖颈,平视着对面高大战马上的帝王,轻轻笑了一下:“我确实赢不了你。”
说完这句梦话似的呢喃,梁闲瞬间收了笑,含恨的声音像刀子一样扎在了他的身上:“我没你那么冷血,梁湛。盛祥陪了你二十年,说推出来就推出来。也对,你甚至为了清洗朝堂,就连血脉相连的——”
“够了。”梁澈打断了他。
祁映己在梁澈话音刚落的下一刻便出现在了梁酌身旁,伸手把人拽了下来,压跪在了地上,手中的长刀横在了他的喉管处。
梁酌毫不在意这把随时能取自己性命的武器,玩味地转头望向了身旁的祁映己,脖子上拉出长长一道血痕:“祁统帅,你能力如此之强,倒不如跟着我?”
祁映己神色冷漠:“祁家对陛下忠心耿耿。”
反正都快要死了,梁酌张口笑道:“等我坐上那个位置,依然是你的陛下。”
梁澈冷冷地扫他一眼:“压下去,打入天牢。”
离开前,他顿了一下,半侧过身体,只施舍了一点余光给跪在地上的败寇,无情地道:“抄家。梁闲府上所有人,一个不留。身为内应大开宫门的梁柔……发配关外充当官妓,没有朕的允许,此生不得再回中原。”
祁映己抱拳行礼,得了赏后笑弯了眼睛,将折扇毕恭毕敬地还给了发呆的梁酌,笑道:“王爷,多谢您的扇子。上面的字画余韵犹存,寓意不错,大家之笔。”
梁酌的注意力猛然被拉了回来,他盯着面前眉眼含笑的祁映己的脸看了片刻,才像是确定了如今的年份一般,垂下眸子,接过了自己的折扇:“自己随便画得,祁统帅过誉了。”
重新落座后,卫濡墨给祁映己倒了杯酒:“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那也得拍啊!”祁映己一脸“你不懂”的表情,还对谢飞絮道,“惊柳,该说得场面话一定要说,可不能落人口舌了。”
谢飞絮捧着杯子:“惊柳记住了。”
卫濡墨眸子里带着些微无奈:“你都教人的什么玩意儿。”
祁映己理直气壮:“阿谀奉承也是人生必学的东西!”
宫宴持续三天,祁映己定在了初四离京,来不及给谢飞絮过生辰了。
最后一次进宫教他认字,祁映己提问的问题都被他不怎么流畅但是正确的回答了上来,整理好满满当当的一沓宣纸,祁映己感慨地叹了口气:“惊柳真的很聪明,这才多久就背完千字文了,我当年可是断断续续背了数月有余的。”
谢飞絮闷闷地垂着头:“……太傅,你以后真的不来了吗?”
祁映己蹲下来,抬头看着他:“我在京城耽搁够久了,边关还得我去稳定局势呢。”
他忽然笑了一下:“惊柳是不舍得我吗?”
谢飞絮不明显地点点头。
“可我们总要分别的。”祁映己见他衣服又有了褶皱,心底好笑果然还是小朋友,终于伸出手,主动帮他整理了一次,“你可能会觉得我这么说话很烦人,但我还是要说。惊柳,等你有了自己想做的事就会知道,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用为他人过多忧心难过的。”
祁映己道:“我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个很要好的朋友死在了战场了,我原以为我会接受不了、会崩溃、会愤怒、会一心只想着报仇……可我没有。战事吃紧,我连悲痛的时间都挤不出来,草草收了我朋友的遗体,当夜便又上了前线。”
谢飞絮低声道:“可我就是不想太傅离开,太傅对我很好。”
祁映己笑了一下:“陛下对你也很好啊,我能来当你的太傅,还是陛下点头同意的。”
“你又把我当小孩子。”谢飞絮撇了撇嘴,小声道,“我看得明白。盛公公那天去偏殿接我,是太傅你的功劳。还有你能当我的太傅……我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但肯定很不容易。”
祁映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也凌厉起来:“此事万不可再提,明白吗?”
谢飞絮红着眼眶点点头,紧紧抿着的嘴唇毫无血色。
祁映己收了刚刚严厉的语调,不放心地叮嘱道:“陛下对你约摸是有点喜欢的,就算是招猫逗狗的喜欢也是天子的情意,你想出宫玩儿就好好跟他说,别再偷跑,记住没?还有教你识字,本就是陛下不能让你去射杀白狼一时心软同意的,你可得好好哄着他,别惹陛下生气。”
祁映己在他耳畔轻声道:“上次重新把你搞进兴德殿费了我不少工夫,比让陛下答应让我做你的太傅都难,别让我前功尽弃,知道吗?”
“知道了……”
祁映己离开前一秒,谢飞絮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祁镜——”
祁映己转身看着他。
“我喜欢太傅,”谢飞絮声音认真,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喜欢祁镜,喜欢祁映己……喜欢你。”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