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处那节白皙的脖颈,精致漂亮得令人久久移不开眼。
腻白的肌肤表面散落着点点红痕,如同雕琢在无暇瓷器上永不褪色的艳丽花瓣,深色发丝点缀下,流畅的线条一直延伸至肩颈、弯出一道勾人的弧度,半遮半掩地湮没在被沿,同时将跟从描摹的视线也无情地阻挡,但这并不影响千夜咎自行脑补出,被窝里布满吻痕的身体是怎样的动人心弦。
时节已经步入冬季,破晓姗姗来迟,处理完锥生零正是凌晨,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狂欢到黎明——袒露心迹后,纵情飨宴的感觉前所未有的美好,但体力消耗过度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玖兰枢原本要陪他一起醒着,最后千夜咎使出浑身解数,才成功劝服他打消念头,失算的是刚刚哄睡了怀中的宝贝,却发现窗帘没有拉紧,黎明已至,一息明媚的晨光从那道缝隙偷偷闯入室内。
担心会扰到玖兰枢的好眠,千夜咎想去处理一下,然而刚刚动了动、被子下的两具身躯紧密贴合着的部分略一减少,缠在腰间的手臂就陡然严格地收紧,枕着他肩头、身体半压在他身上的玖兰枢不满地微蹙起眉,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反应敏锐得简直要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睡着了。
如果再继续动下去,吵醒玖兰枢的罪魁祸首就会是他了——千夜咎只好无奈又幸福地打消念头,轻轻拍抚玖兰枢的后背,一边垂下头去吻吻他的发顶,这才哄消了他眉间那道碍眼的浅痕。
就这样睁着眼,感受着与爱人体温交融的亲密,仔细地将视野中的吻痕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黄昏时分,随着日头西沉,漏网的光束逐渐改变角度、落在床头——
即使千夜咎立刻支起身体遮挡,沉睡的君王还是被惊扰了,“嗯……”
被熟悉的气息与温度包裹,显然令他非常安心,不适地低哼过后,一向浅眠的玖兰枢却只轻轻拧起眉,枕着千夜咎肩膀的头有些焦躁地细细蹭动,直到将整张脸都埋入千夜咎的颈窝中,才终于放松地长长舒了一口气——俨然一副决定赖床的任性架势。
虽然千夜咎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但每一次重复经历,都依然会心动不已,湿热的气息喷吐在敏感的皮肤上,一直从颈侧酥到心里,无论有心还是无意,玖兰枢这些亲昵的举动,都会轻易让他欲火焚身。
勉强维持着理智,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像个精虫上脑的野兽,千夜咎回眸瞅了一眼墙上古典的挂钟,确认过差不多到了起床时间,这才放心将燎原的渴求发泄在玖兰枢身上——
钳着下颔将那张精致的脸从自己颈窝里挖出来,千夜咎垂首便啃上玖兰枢柔软的嘴唇,捏开他的齿关伸舌进去,绵长的吮吻间,甘醇的气息与甜蜜的津液一起被肆意掠夺,玖兰枢在困难的呼吸中睁开眼,意识到千夜咎正在做什么时,微微眯起眼,咬住口腔中肆虐的猖狂舌头,然而轻轻的力道比起说是惩罚,分明更趋向于纵容。
显然是深知这一点,千夜咎的眸中浅浅浮出笑意,舌尖细细密密在温暖的内壁逡巡一圈,才满意地退出来,慢条斯理地舔干净残留在玖兰枢唇瓣上的水迹,亲昵地将他揽紧,嘴唇靠在他耳畔温声诱哄:“该起床了哦,小枢宝贝儿,早安。”
被这样细致的服务取悦,玖兰枢慵懒地半敛了眼,“嗯,早安。”
温凉的声音还带着睡醒时固有的沙哑,随着微微上扬的尾音曳出,轻轻柔柔挠在千夜咎耳畔,直接让他那半边身体都陡然一麻,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千夜咎低吟一声:“真的要被你迷死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玖兰枢唇角微挑、含着宠溺的笑,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来,扬起脸短暂地吻在他唇上。
这举动无异于会心一击,千夜咎的理智顷刻间溃不成军,骤然翻身压在玖兰枢上方,“我看小枢根本就不想去上课!”
配合地承接了气势汹汹的吻,玖兰枢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千夜咎的背脊摩挲,在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前适时分开相衔的唇瓣,捏住千夜咎的下颔,阻止他不满的追逐,而后将他温柔地揽进怀中,“啊,的确不想去,”玖兰枢的指腹抵着千夜咎的眉心,缓缓揉开那里的折皱,“可是不得不去。”
“元老院吗?”提到的对象显然非常倒胃口,千夜咎前一刻还在深深吸入冰凉的空气、勉强平复翻涌的欲求,下一刻就被成功转移注意力,刚刚舒展的眉宇重又拧起。
连锁反应般的,拼凑美梦的骨牌接连倒下,冷酷的现实、最终取而代之——
……
西沉的落日即将被地平线完全吞没。
夜间部的阶梯教室里,靠窗的过道后排,玖兰枢独自倚墙而立。
他双手环胸,正闭目养神,耐心地等到最后一名同学进入教室,便睁开眼、放下双臂直起身,以这个非常正式的姿态,从容优雅地开口:“大家,”他居高临下,俯瞰着无一怠慢、皆恭敬转身面向他的夜间部众,“可以听一下我的请求吗。”
音量不高不低,语气也疏淡有礼,分量却显然足够沉重,只见下方的众位血族整齐划一地躬身行礼,“很乐意为您效劳,枢大人。”
……
夜风急促穿梭在层层叠叠的枝桠间,发出簌簌的焦躁响声,伴随着清寒的低温与无月的黑夜,听在耳中有几分阴沉森冷,仿佛昭示着灾难将临的不安胎动。
作为寄宿容器的红玛利亚,在绯樱闲的灵魂离开她的躯体后,就陷入了暂时的昏迷之中,幸好不久前已经以本人的身份平安无事地苏醒,在黑主灰阎的带领下,与锥生零一同去旧寮舍看望过红玛利亚,黑主优姬独自走在返回的路上,又想起刚才那个女孩对锥生零说的,“即使被你所杀,闲大人也不会后悔”——作为绯樱闲事件的当事人,基本亲身经历了整个过程,即使并没有目睹绯樱闲的死亡现场,优姬仍然不认为真凶是锥生零,她一边缓步行走,一边仔细思忖,试图找出为锥生零洗雪冤屈的关键证据。
旧寮舍位于黑主学园校园版图的边缘,与外界的防护林只隔着一层围栏,黑主优姬正沿着这附近的道路前行,象征灾厄的黑蛹便在此时破茧成蝶——
一道黑影从旁闪过,肩负着学园守护者身份的优姬立刻负责地动身去追,她敏捷地跃出围栏,毫不怯场地进入夜色下黑黢黢的防护林中,目标人物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纳闷地蹙起眉,一边叨念着“应该往这边去了呀”,一边举目寻找。
然而很明显,她的功夫并不到家,四顾时竟毫无防备、致使整个背后都空门大开——
在那里现出身形的男人,带着标准的圆框眼镜,身着西装、一副人畜无害的上班族打扮,不得不说黑主优姬的运气很好,因为对方并没有直接发动攻击,而是先绅士地对她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小姐。请问这里是黑主学园没错吧?”
黑主优姬立刻循声回头,便见这名男子往上推了下眼镜,不待她做出回答,已自行肯定了刚才的猜测,“我只是下班了顺路过来看看,没有想到会这么晚。”
镜片反射着寡淡的光芒、遮去了他的眼睛,只能看见他唇边公式化的笑弧,诡谲的寒意终于让黑主优姬警惕起来,将狩猎女神横在身前,“这个感觉……你是吸血鬼?”
“啊,小姐也是守护者啊。”种族被揭破并未对男人造成丝毫威慑,他波澜不惊地回应道,头颅俯仰的角度变换,使得先前被遮挡的双眼中、危险的敌意全部暴露出来,“那么,另一名守护者在哪里?!”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同时摆出攻击的姿势,如野兽般以指甲抽长的手掌为武器,冲着黑主优姬狰狞地猛扑过去!
却在即将触碰到优姬的瞬间,攻势被一只苍白的手利落打断,锥生零扣着那只利爪,牢牢将优姬护在身后,沉声质问:“找我有什么事?”
没有丝毫受制于人的惧意,那名吸血鬼嚣张地宣布:“现以杀害纯血种的罪名,将你——剿灭!”
……
对于得到了纯血之血的锥生零而言,这场战斗不过只是单方面的虐杀。
可惜这位轻易便被杀掉的吸血鬼先生明显是先头兵,便在这短暂的战斗间,防护林中已出现数只吸血鬼,将两位年轻的守护者层层叠叠地包围——即使是向来冷漠倨傲的锥生零,也露出了如临大敌的神色,语气冷肃地警告身后的优姬,“与你无关,快走。”
这个要求理所当然被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做不到。”
默契地背对着背、亮出武器摆好防守的姿态,两人绷紧了神经,与压抑的敌阵对峙,气氛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就在这个双方皆不敢妄动的紧要关头,二人前方不远处的两只吸血鬼竟然一刹那间、凭空化为沙尘!
不知何时,身着白色制服的夜间部众已经撕开敌人的重围,成为两位学园守护者的后盾,刚才突来的袭击,便是出自他们之手。
被这些外貌优越的贵族后裔众星拱月般簇拥在中央的,正是血族的君王玖兰枢。
他身段高挑颀长、姿态从容优雅地站在那里,线条极佳的俊美容颜如琢如磨,此时长睫半垂、冷漠地打量这些低等级的吸血鬼,举手投足间高贵的气质浑然天成——纵然今夜无月、光线清减晦暗,也不能对君王的耀目造成丝毫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