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扎站在希奥逸夫旁边,大声赞道:“好小子,这些东西都是对付骑兵的。我们在宝驹城训练的时候,也做过这些武器。这小子好聪明。”
希奥逸夫望着对面的阿塞莱军,神色凝重,大声问道:“骑兵怎么对付他们?”
提扎看了他一眼,笑道:“骑兵做步兵呗,这要是骑马冲上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对方的战鼓蓦然响起,鼓声震撼,喊声厉叫。随即各色战旗纷纷摇动,阿塞莱军开始进攻了。
希奥逸夫和提扎立即拨马回头,飞速穿过马阵。五大队人马,三千人,早就列阵集于马阵之后,正在等待攻击的命令。
勒瀚儿,宜安魉,弗其尔,囧蛋,穆扎伊五人站在各大队的最前列。
“准备迎敌……”希奥逸夫在马上高举铁戟,纵声狂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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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铃儿听到报警的号声急促而剧烈地响起,立即勒马停下,回头望向南方。苏克鲁到了,黄沙飞扬的地平线上,他们像一片灰黄相间的潮水冲了过来。战鼓声惊天动地,低沉而震撼。
九铃儿再看看自己的前方,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全部都是阿塞莱军。现在必须要撕开奥赞部队的防守,拦腰截断他的包抄部队,断去他们合围的念头。只要击溃了奥赞的部队,这个战场就是倪海铁骑的天下,可以纵横驰骋。
“命令霍刹允大人的部队,羽誓大人的部队再整锥形队列,以可萨近卫骑为锥头,发起最后一击,最后一击。”九铃儿大声吼着,纵马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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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拉现在姆神色平静,望着南面潮水一般涌上来的苏克鲁军,眼睛内的杀气越来越重。
奥赞兴奋地大吼一声,纵马狂奔,举枪高叫:“援军来了,援军来了……,杀……啊……”
接着他就看到无数敌骑在长长的号角声中,纷纷向居中的野人大旗靠去。奥赞脸色大变,立即反应过来,一边打马飞驰,一边竭尽全力地吼了起来:“冲上去……紧贴敌骑……”
“紧贴敌骑……不要让他们冲起来……”
“兄弟们,随我杀上去…杀啊…“
士兵们看到主帅身先士卒,士气大振,战场上立即发出一声震天吼声:“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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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剌瓦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身高体壮,年纪轻轻就长了一脸的胡子,像钢针一样。他父亲黑羽王不愿意他来,他就一个人先跑出来了。黑羽王无奈,只好让他率军南下。他要打仗。他二十多岁了,在塔农山也算是一条好汉,但没打过什么仗,所以一直默默无闻。九铃儿到哪里,哪里就战火纷飞,跟在他后面,一定有仗打。所以他兴高采烈地跑来了。第一战,就是对阵十几万阿塞莱军,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痛快,打这种大仗,太痛快了。将来他走到哪里,人人都会羡慕崇拜地看着他。他参加过十几万人的血战。
赞叹。九铃儿只能赞叹。草原战士天生就是骑兵,他们娴熟的控马技术,透彻地战术理解,绝对地命令执行,让他指挥起来如臂指使得心应手。一些几乎不可能的战术配合在他们的马下转眼都能变成现实。九铃儿兴奋地几乎要吼出来。带着这样的队伍什么仗不能打赢。
九铃儿四下看了一眼,虽然战士们队列不齐,但基本上已经形成锥形,在奔跑途中稍稍整理即可。对面阿塞莱军已经扑上来,时间上已经来不及再做调整。九铃儿长枪前指,回身狂呼:“呜嗬……”
战士们无不神情激奋,举刀狂呼“呜……嗬……”
“呜……嗬……”九铃儿声嘶力竭地叫着,杀气充盈了全身。坐下小黑一声长嘶,飞跃而起。
战场上再次爆发出一声闷响,接着响声突然炸开,战马奔腾的蹄声瞬间变成了轰鸣声。
“呼……嗬……”几千匹战马霎时间达到了高速,以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杀进了敌阵。
九铃儿就是锥头,犀利的锥头。九铃儿怒睁双目,犹如嗜血猛兽一般,左挑又刺,枪下绝无幸存之人。他身旁的战士不停地倒下,后面的士兵不停地补上。威力强悍的铁锥在九铃儿一枪挑飞迎面杀到的奥赞之后,终于密集合拢。顿时激昂的牛角号声冲天而起。
九铃儿仰首狂吼:“呜……嗬……”
紧随其后的古尔丁,乞儿察,随后的童仔,许许多多的库赛特战士,他们不停地挥动着武器,肆意地杀戮着,疯子一般地吼着:“呜……嗬……”
大阵中间的赫居,库剌瓦,羽誓,额速尔,纳延泰,鹭飞水带着纳察罕士兵,库赛特士兵,放声狂吼:“呜……嗬……”
吼声犹如实心的巨大铁槌,横扫整个战场,令敌人肝胆俱裂,令战友士气如虹。
奥赞被亲卫战士们连拖带拉,刚刚脱离了锥头铁骑的践踏,迎面就冲过来更为强悍的铁骑锥体大军。阿塞莱士兵再也承受不住心理的恐惧,发一声喊,立即抱头鼠窜。
奥赞也不例外,夹在士兵们中间,飞速狂奔,就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大家不辨方向,不知东西,只知道距离轰鸣声越远越好。
五千人的密集阵势终于抵挡不住这气势磅礴的巨型铁锥,一击而碎,一个,两个,接着终于兵败如山倒,战场上发出一声巨响,犹如山洪破堤,阿塞莱军彻底崩裂。前军的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后面的军队架不住逃兵的冲击,立即一哄而散,接着战场上陷入了疯狂的混乱之中。
随着小黑扬蹄踹飞一个敌人,长嘶着冲进原野原。满天的风沙迎面扑来。破了,阿塞莱军的防御阵势被完全突破了。
“转向……回击……回击……”九铃儿策马狂奔,声嘶力竭地叫着。牛角号声再度冲天而起,霎时间响彻血腥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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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拉姆看着乱哄哄的战场,看着自己的士兵像蚂蚁一样被敌人踩死,看着敌人挥舞的战刀上飞溅的鲜血,突然心里一酸,泪水浸湿了他的眼睛。他忽然觉得自己老了,已经不能承受这一切伤痛了。
“亲王,我们撤吧?”他的侍从又惊又怕,焦急地问道。
阿德拉姆摇摇头,指着前面的战场说道:“你看,奥赞已经赶到最后两个防守阵势里,我们很快就能稳住阵脚,缠住九铃儿的主力。现在只要苏克鲁能够快速的击溃敌人的阻击部队,迅速赶来会合,我们就能击败九铃儿。”
“即使我们全部打光了,但只要消灭了他的骑兵,我们就是赢家。”阿德拉姆狠狠地冷笑一声,说道:“我们面前这些耀武扬威库赛特人,就是倪海铁骑的全部了。我们十几万人难道吃不掉他?就算他是一头大象,我们这些蚂蚁今天也要把他吃了。”
阿德拉姆杀气腾腾地挥舞着右臂,好像一掌下去就可以剁掉九铃儿的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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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克鲁的强弓部队给了希奥逸夫当头一棒,打得他们晕头转向。密集而强劲的长箭射得又远又准,就是盾牌都难以挡住。长箭钉到地上发出嘣嘣的闷声,力量非常巨大。许多士兵都是给长箭一箭射穿而死,甚至还有长箭射穿盾牌但余势不减再接着射死人的。长箭撕裂空气的厉啸,从漫天黄沙里飞出来摄人心魄,让人毛骨悚然。希奥逸夫和士兵们先是举着盾牌躲在马阵里,后来一看顶不住了,都躲到马腹下,狼狈不堪。
但战马遭到敌人的一轮攻击后,立刻就乱了。敌人的长箭纷纷射进战马的体内,有的战马被射中要害直接死了,有的吃痛不过在马阵里横冲直撞,许多士兵都被踩伤了。就在大家惊慌不安,手足无措之际,战马开始动了。先是几匹战马因为挣扎的太厉害,挣脱了被系在一起的长绳,冲出了马阵,接着更多的战马冲出了马阵。
希奥逸夫看着跑向敌阵的战马,突然有了办法。如果再给敌人射一阵,即使士兵们没给箭射死,也要给马踩死了。他果断命令部下砍断马阵里系马用的长绳,然后借着战马的掩护,一起跑向阿塞莱军的阵地,冲过敌人的弓箭覆盖区,直接杀到敌阵里去。
苏克鲁看到希奥逸夫的部队被逼得蜂拥而出杀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他看到那片巨大的马阵他就头痛。马阵挡住了他的去路。敌人躲藏在马阵内,一时也难以对付。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时间,越早和奥赞的部队会合,重击九铃儿军的可能性就越大。射,把敌人从马阵里射出来。结果真的遂了他的愿,希奥逸夫带着部队主动杀了上来。
“命令前军,全部杀出去,把他们堵在阵外,不许放一个人进来。”苏克鲁大声命令道。
消灭了眼前这股几千人的阻击敌兵,自己的主力就可以迅速杀过去。如果九铃儿来攻,这个由多种防御器械组成的阵势就能发挥巨大的作用。即使九铃儿不攻,也能通过它的移动压制骑兵的活动范围防止他们从自己这一侧突围。
战鼓猛烈地敲响。上万名阿塞莱军战士高举着武器,在战旗的指引下,在长官的喝令下,疯狂地奔跑起来。他们分成五路,就像五条金黄色的蛟龙,挟带着震耳欲聋的风雷之声,迅速通过了阻击阵势让出来的通道,冲向了人马混杂的战场。
“杀……”吼声直冲云霄,好似山崩地裂一般,骇人心魄。
两军相遇,发出一声巨响,随即血战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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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奥宜婴看到苏克鲁的左翼两万大军飞速赶来,果断率部从敌人的侧翼迎头杀了上去。他们以雁行冲锋阵列展开,对准敌人的腰肋就杀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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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西拉城东门外战场上,两军激战正酣。战场东面,九铃儿率领倪海铁骑的精锐,正以东侧战场为中心,一次又一次地挥动铁锥,将顽强挣扎的敌人砸成齑粉,碾成碎末。战场南面,希奥逸夫的三千部队被苏克鲁的一万阿塞莱士兵疯狂攻击,双方士兵在浴血鏖战。战场东南面,希奥宜婴的三千骑兵正在奋勇冲击苏克鲁右翼的两万大军。战场西南面,苏克鲁的左翼两万大军飞速插上,迅速和奥赞的残部会合,勉强支撑住了西面战场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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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克鲁的蟹形攻击阵势变得非常松散。左路因为没有阻力,部队已经完全展开。右路却被希奥宜婴的骑兵连续冲击,寸步难行。自己亲率的蟹头也因为希奥逸夫部的顽强阻击,迅速陷入混战,停在了原地。虽然从南门撤下的部队已经赶到了战场,但他们一直猛烈攻击城墙损耗很严重,只剩一万多人,接着又连续跑了一个多小时赶来,士兵们都累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这样的部队拉到战场上,根本就是去送死。苏克鲁叫他们立即休息,准备随时支援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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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赛莎是苏克鲁的族弟萨姆扎的妻子,是个巾帼英雄,箭术不错。现在他就跪在阿德拉姆的面前。
“苏克鲁怎么说?”阿德拉姆冲她招招手,示意她站起来说话。
“亲王,埃米尔的意思是围歼九铃儿军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最好的结果也就是重创倪海铁骑。现在奥赞埃米尔的部队已经被打散,战场东面我军已经没有部队可以用作拦截,所以要想重创九铃儿军,就必须要缠住他,要缠住他,就需要兵力,需要时间,因此……”萨赛莎迟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
“因此什么?因此没有兵力攻打加西拉城了?”阿德拉姆问道。
萨赛莎坚决的点点头。
阿德拉姆轻松地笑了起来,温和的说道:“派人告诉苏克鲁,还有前面的奥赞,我回西门了,这里就交给你们,务必重击九铃儿的骑兵。”
“亲王……”萨赛莎赶忙说道:“风沙已经非常大了,还是留在这里吧。”
阿德拉姆摇摇头,神色坚决非常自信地说道:“我要亲自拿下加西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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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奥逸夫的三千人越战越少,战士们在苦苦挣扎。
穆扎伊和部下们数次被阿塞莱军杀退,但他又顽强地带着部下杀了回来。他要堵住侧翼,不能让敌人包抄到部队的背后,背击自己的战友。就在他快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囧蛋带着一百人支援了上来。
囧蛋看上去极其英俊,但杀起人来绝对是血腥残暴,刀下从无一合之将。穆扎伊靠在一匹战马上,剧烈地喘息着,眼睛却跟着囧蛋高大的身影在移动。经过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后,形势顿时逆转,囧蛋不但击退了围攻的敌人,而且还开始带人四下追杀起来。
宜安魉的无敌实在令人恐惧。他的部下跟着他,深切地感觉到在战场上闲庭信步是什么滋味。宜安魉的长柄大刀所向披靡,无人可以近身,数以百计的敌人被他一刀一个任意斩杀。他的侍从们很难找到什么可以厮杀的对手。许多阿塞莱军士兵只要一看到浑身血淋淋的宜安魉,立即一哄而散,根本没有人敢围攻他。
闲庭信步的宜安魉突然吼了起来,吼声犹似一头猛虎被人一刀扎进了胸膛,痛苦而凄凉。勒瀚儿的旧伤并没有好彻底,他在奋力砍杀了十几个敌兵之后,终于支撑不住,被七八个阿塞莱士兵团团围住。敌兵紧紧地逼着他,誓死要将他击杀。就在这个时候,他被一匹死马绊倒,失去重心,仰面倒下,三支长矛不分先后,呼啸而上,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胸膛,鲜血迸射。他看到宜安魉一刀斩去刚刚两位敌人的头颅,抱着自己在拼命的叫喊,他看到泪水顺着宜安魉的面颊留了下来。
“大狮子,大……”勒瀚儿竭尽全力,凝聚起最后一点力量,叫着,喊着,最后死在了宜安魉的怀里。
弗其尔也被尸体绊倒,和他对阵的阿塞莱士兵随即一矛将弗其尔早就破烂不堪的铠甲彻底撞散开来,另一名阿塞莱士兵毫不犹豫的将战刀直直插入弗其尔得胸口。弗其尔望着胸口上的战刀,浑身上下霎时失去了力气,他感觉自己飘了起来。弗其尔惨嚎一声,顿时死绝。一个阿塞莱军士兵飞身跃起,一刀剁下了他的头颅。希奥逸夫看到弗其尔死去,心痛地放声狂吼起来。他怒气上涌,睚眦欲裂,手中铁戟对准俯身捡起勒瀚儿头颅的敌兵脱手掷出。随即他狠命一脚踢飞当前一名敌人,抢过他手上的长矛,嚎叫着扑向了围杀勒瀚儿的阿塞莱军士兵们。
那个敌兵拿着勒瀚儿的头颅刚刚站起来,就看见空中飞来一柄血淋淋的长戟。他恐惧地睁大双眼,张大嘴巴发出一声绝望而无助地惨叫。
“噗嗤”一声,铁戟穿胸而过,带着他一连倒退两步,随即被重重地钉在地上。
希奥逸夫大吼一声,长矛洞穿敌兵,就在同时十几把武器冲着希奥逸夫就飞了过去。
“杀……”希奥逸夫夷然不惧,呼啸上前。
提扎低头看着弗其尔,不禁想起科瑞尼亚要塞,想起千鸟牧场,想起他和弗其尔并肩战斗的那一夜,他的泪水顿时涌了出来。他猛地高举战旗,放声狂呼:“兄弟们,杀啊……,报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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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克鲁远远望着战场上那个白发苍苍,举旗狂吼的老人,心里一痛,立即冲着身萨姆扎的连连摇手。
萨姆扎是个神箭手,正准备射杀提扎。他看到苏克鲁满脸的悲凄,心中突然掠过一丝不祥的念头。
“埃米尔,不杀光他们,我们冲不过去,但杀光了他们,我们损失很大。这样硬拼,值不值啊?”萨姆扎放下手上的弓箭,大声叫道。
苏克鲁没有理睬他,向战场上望去。希奥宜婴的部队还在冲击,不停地冲击,但人数已经明显的减少了。北面战场上,杀声自始至终就没有停止过,如雷一般的吼声一浪高过一浪。他知道那里就是屠宰场,几万阿塞莱军在没有针对骑兵的器械帮助下,没有坚固防御工事的情况下,除了等死还能干什么?他们这是第一次对抗如此大规模的骑兵,第一次,以生命为代价。那个野人九铃儿正亲自统率铁骑,一遍又一遍地吞噬着阿塞莱军的生命,那是阿塞莱军的将来。
苏克鲁缓缓闭上了双眼。今日之局,正是阿德拉姆所需要的,也是九铃儿所需要的。一个要歼灭九铃儿和他的骑兵,为阿塞莱军的前途扫清障碍;一个要血战阿塞莱军,为了一座小小的加西拉城,为了给官军争取一个喘息的时间。但谁会是赢家呢?
苏克鲁觉得是九铃儿,九铃儿才是赢家。即使他的部队今天打完了,他也是赢家。他以一支万人的铁骑,消灭了阿塞莱军三四十万人马。自此之后,阿塞莱军里,谁敢再对决九铃儿?谁敢再直面铁骑?
他抬头看天。快到中午了,风沙得更大了。
“埃米尔,让我的部队顶上去吧?”萨姆扎大声叫道。
苏克鲁摇摇头,十分坚决。此战过后,阿塞莱军将一蹶不振,再也不会有这样的规模,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信心。
“埃米尔……”一个嘶哑而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含着无尽的悲伤和痛苦。
苏克鲁心里一抖,猛地回头看去。
古齐德突然出现在他的背后,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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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拉姆飞身越过城墙,一刀斩杀一名敌兵。
在阿德拉姆前面二十多米远的地方,古齐德带着亲卫队士兵正在一路酣呼鏖战战,勇往直前。加西拉城墙的守军抵挡不住,步步退却。
看到亲王身先士卒,奋力杀上城墙,城下的阿塞莱士兵们激动得热血沸腾,他们在震耳欲聋的吼声中,像潮水一般顶着头上飞舞的长箭和石块,飞速爬上云梯,疯狂地进攻,进攻,勇猛无敌。更多的士兵翻越了城墙,撕开了守军一个又一个的防守点。阿塞莱军逐渐占据了城墙上很长的一段防守面。
阿德拉姆非常有把握攻占加西拉城,因为他对自己的攻城策略很有信心。他利用十天的时间对加西拉城发动了连续的攻击,消耗了大量守城官军的防守力量。现在按照他的乐观估计,加西拉城还有二千守军就已经很不错了。
从半夜开始,北门的泰伊斯和塔拉斯部就按照他的要求集中兵力,不停的进攻加西拉城,让守军误以为阿塞莱军的主攻方向是北门,趁机吸引敌人的防守力量,麻痹了敌人,然后在适当的时机,由图卢勒和古齐德部在西城门发动雷霆万钧的一击,争取一次性拿下城墙,随后部队再往城内的纵深发展,夺取加西拉城。所以他眼见围歼九铃儿的计划已经很难完成,立即来到西门,组织了一次最猛烈的进攻。
古齐德的战刀如雷霆炸裂,挡者披靡。跟在古齐德后面的亲卫们个个就像嗜血的猛兽,他们咆哮着,手上的武器肆虐着,根本不顾自己的性命,他们一往无前毫不畏惧。紧随其后的弓箭兵在前排士兵的掩护下,以最快的速度向顽强抵抗的官军射出一批又一批的长箭。
城墙上,双方士兵的尸体以各种姿态躺着,横七竖八的,堆满了宽约七米的城墙顶部。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鲜血,飘飘扬扬的风沙不停地用自己曼妙的舞姿悄悄地给它们盖上,但随即就被更多的四处喷射而出的血液再次染红了。
防守的士兵就像一群失去理智的疯子,他们浑身浴血,一个个睁大了血红的眼珠子,恨不能撕裂眼前的所有敌人。他们疯狂的吼叫着,挥动着手中血淋淋的武器,一批又一批地冲上来,死去,再冲上来,再死去。
阿德拉姆此时就像一头暴怒的野牛,他的面部肌肉因为仇恨而变得异常扭曲,他的双眼似乎要喷出炙热的火焰,他的战刀就是空中飞舞的闪电。每一刀下去,都结束一条鲜活的生命;每前进一步,都踩踏着敌人的尸体。
“杀……”阿德拉姆挥刀怒吼,激烈搏杀在战场最前沿。
图卢勒带着第三批突击士兵翻上了城墙。
“结阵,立即结阵……”图卢勒一边大声吼叫着,一边指挥士兵们迅速占据已经被阿塞莱军攻占的地段。
城墙下,突然敲响了胜利的战鼓。鼓声激昂而猛烈,声传四野,震撼了整个西城门战场。阿塞莱军士兵猛然间士气大振,他们齐声呐喊,那种发自肺腑的欢呼几乎要把满天的风沙瞬间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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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托德气喘吁吁地冲进城门楼内,大声叫道:“老师,城墙已经失守,我们赶快撤吧!”
芬里尔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一脸恐惧的安迪·托德,伸手把一卷小心包好的文书递了过去。
“这是上书宫廷的书信。”
安迪·托德一把接过来,焦急地叫道:“老师,快走吧。”
芬里尔站起来,随意问道:“走?往哪里走?”
“南门,从南门走。九铃儿大人的部队正在东门外和叛贼的十几万大军激战,南门的叛贼已经全部赶到东门参战去了,所以南门方向现在没有一个敌人,我们可以安全撤走,”安迪·托德大声说道。
安迪·托德见芬里尔不慌不忙的整理书卷,急得大声催促:“老师,快走吧,护军哈桑大人的部队正在街口,准备护送大人迅速撤离。”
芬里尔摇摇头,他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说道:“九铃儿督军不顾自身安危,毅然以一万铁骑赶来救援加西拉,其舍身赴死,视二十万阿塞莱贼为蝼蚁的豪气,令人折服。难道,你就没有从中学到一点什么吗?”
安迪·托德顿时面红耳赤,面显惭愧之色。
芬里尔走到门口,望望几十步外激烈搏斗的双方士兵。
“九铃儿督军带着铁骑赶到加西拉,主动邀战阿塞莱军主力,其目的就是为了我们今天能守住城池。我们守到今天夜里,就赢了。你知道为什么吗?”芬里尔问道。
安迪·托德神情一动,恍然大悟,激动地大叫起来:“老师,这就是你说的一线生机?”
芬里尔点点头。他指着杀声震天的战场,平静地说道:“可以让护军大人带着部队上来了。”
安迪·托德激动过后,立即就被眼前血腥的战场拉回到残酷的现实当中。防守部队已经被打光,城墙已经失陷,没有挽回余地了。
“老师,我们现在只有护军大人的一千人,即使补充上来,也很难夺回城墙。大人,我们还是撤吧。”
芬里尔缓缓摇头,神情坚决。他向前走了几步,指着一块空地说道:“你去把椅子搬出来,我就坐在这里。”
“老师……”
安迪·托德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下,苦苦哀求道:“老师,快走吧…我求你了…”
一直站在门口警戒的十几个侍卫也同时跪下,大声叫道:“大人,你快走吧,我们留下,坚决挡住敌人……”
芬里尔神情冷峻地看了安迪·托德一眼,大声说道:“你敢贻误军机?”
安迪·托德万般无奈,神情悲愤地给他磕了三个头:“老师,保重啊!”。
随后他飞一般地跑下了城墙。
“把椅子搬来。”芬里尔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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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齐德被敌人一矛刺中大腿。他惨呼一声,手上战刀急速戳进敌人的胸膛,同时身形一滞,退了一步。他身后的战友立即补上他的空位,一刀劈杀了对面的敌兵。
三四个守城士兵看到古齐德摇摇晃晃,似乎支持不住了,立即一拥而上,刀枪齐下。古齐德身边的两个战友招架不住,先后被砍翻在地。古齐德勉强挡了两刀,再退一步。这时一柄长枪突然闯过人墙,飞速刺向古齐德的咽喉。
古齐德措手不及,眼睁睁地望着,张口发出一声狂叫。阿德拉姆怒吼一声,双手握刀,飞身跃起,对准执抢飞刺的敌兵就砍了下去。顿时鲜血飞溅,一颗斗大的头颅横飞而去。长枪在空中停了一下。
古齐德支撑不住,腿一软,单腿跪了下去。与此同时,长枪余势不减,狠狠地扎进了古齐德身后的士兵身上。
阿德拉姆横刀而立,举目向前看去。突然他看到了芬里尔,坐在椅子上,神色如常的芬里尔。
阿德拉姆猛然之间举刀狂呼:“兄弟们,杀死芬里尔,杀死他……”
这一声吼,就像平空响了一个炸雷,震骇了阿塞莱军士兵。大家几乎在同一时间抬头看去。
芬里尔,阿塞莱军最大的仇人。就是他,砍下温吉德的头颅送到京都邀功;就是他,杀尽了古亚兹城内所有阿塞莱军首领的家小;就是他,屠杀了阿塞莱军成千上万的士兵。
愤怒在突然之间被点爆。阿德拉姆,古齐德,所有的亲卫侍从,所有的阿塞莱士兵,突然之间爆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杀……”
官军霎时间就像陷入了一群疯狂的狼群里,他们被穷凶极恶的野狼撕扯着,啃咬着,吞噬着,鲜血四溅,血肉横飞,场面极度的血腥残忍。
杀,以命搏命地杀,前赴后继地杀。一层层的官军士兵被张牙舞爪的阿塞莱兵扑到了,淹没了,砍死了。
阿德拉姆身中三刀,鲜血从脖子上肩膀上倾泻而出,但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他被仇恨彻底地点燃了,引爆了,什么疼痛都不知道。此时他的眼睛里只有芬里尔,他的心里只有杀,杀死芬里尔。他竭尽全力,舍生忘死,终于砍死了最后一个挡在芬里尔面前的侍卫。
芬里尔端坐椅中,身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沙尘。他双眼微微眯起,看着浑身浴血的阿德拉姆,嘴角竟然露出一丝笑意。
阿德拉姆就像一头凶恶的猛虎,仰首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他双手握刀,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刀劈下。
长箭,满天的长箭突然从风沙之中钻了出来。阿德拉姆浑然未觉,他一手举刀,一手拿着芬里尔的头颅,仰天狂呼:“大苏丹…我为你报仇啦!…”
长箭发出摄人心魄的啸叫,“唰……”一声射到。
阿德拉姆的吼声嘎然而止。他的身躯剧烈地抖动着,十几支长箭霎时间将他穿透。阿德拉姆一手举刀,一手拿着芬里尔的头颅,仰头望着被沙尘完全遮住黑压压的天空,睁大着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突然死去。城门楼附近正在血战的官军士兵、阿塞莱士兵顿时被呼啸而至的满天长箭全部射死。
几十步之外的图卢勒和士兵们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望着,脑中一片空白。
哈桑·萨巴赫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城墙上,他高举着大斧,对着从楼道上蜂拥扑来的士兵们纵声狂吼:“杀……啊……”
图卢勒的泪水喷涌而出,他举起战刀,几乎是哭着叫了起来:“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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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奥宜婴的雁行冲锋队列在阿塞莱军士兵凶狠的阻击之下,伤亡巨大,逐渐失去了威力,阵形也开始散乱了。
“加速……加速……”希奥宜婴大声吼叫着,不停地策马狂奔,手上的战刀不停地飞舞着。牛角号凄厉的叫声响彻了满天风沙的战场。
屁懒大叫一声,长枪戳死一名阿塞莱士兵。他的战马被敌人斩去马腿摔倒在附近,早已经被敌人砍死。虽然自己大难不死,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但却陷入了敌人的围杀之中。他看到周围密密麻麻的阿塞莱军战士,夷然不惧,挥枪鏖战。就在他岌岌可危的时候,他看到食指带着十几个士兵徒步杀了进来。
“德洛斯……”屁懒惊喜地狂叫起来。
“你小子命真大,摔成这个样子还没死。”食指一边奋力砍杀,一边笑着调侃道。
“你们的马呢?也被砍死了?”屁懒问道。
“苏克鲁的手下都是不要命的。”食指无奈地苦笑道,“他们不顾死活地冲上来就砍马腿,怎么挡都挡不住,没有法子,掉下来了。”
“哈哈,我们向南吧。向南,跟在骑兵的背后,敌人会少些……”屁懒挥枪挡住连连砍来的战刀,大声叫道。
“好。兄弟们,随我向南,向南杀……”食指和屁懒带着一帮失去了战马的骑兵战士,奋力向南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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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海铁骑的步兵队再次被完全消灭了。现在整个南面战场上,只剩下一群被困在一个马阵内的一百多人还在顽强抵抗。
希奥逸夫,宜安魉,囧蛋,穆扎伊各自带着几十个士兵守在马阵的四角,提扎带着一帮人居中策应,只要有阿塞莱军士兵冲破马阵杀进来,他们就立刻上去堵杀。几个人全部受了伤,勉强支撑着。谁都知道,只要苏克鲁下令部队发起一个全面突击,所有的人立即就会被杀死。但奇怪的是,阿塞莱军士兵把他们团团围住,发疯般地攻击了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停了下来,而且,也停止了往马阵内射箭。
宜安魉面色惨白,右手驻刀,单腿跪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他身上的伤口不停地流着血。
希奥逸夫慢慢走过来,小声问道:“还撑得下去吗?”
宜安魉点点头,大声说道:“苏克鲁到底搞什么名堂?是不是督军大人马上要杀过来了?”
希奥逸夫望了望北面杀声震天的战场,摇摇头,迷惑不解地说道:“那边杀得难分难解,正是激烈的时候,督军大人根本就没有余力赶来救我们。战场东面霍刹允的部队估计也很难撑住了,我听那面的杀声越来越小。现在这个局面对我们非常不利。”
宜安魉苦笑,没有不做声。他裂着嘴,大声吼了几嗓子,好像这样可以减轻身上痛苦似的。
穆扎伊大步走来,大声说道:“大人,阿塞莱军一定出了什么事。”
希奥逸夫点点头,皱着眉头指着苏克鲁的战旗说道:“对,一定出了什么事。你看,现在他的部队一发力就可以轻松突破我们的阻击阵地,迅速向奥赞残部靠拢,但他很奇怪地停在了原地,既不进攻我们,也不向前推进。出了什么事呢?”
穆扎伊紧张地说道:“会不会是阿塞莱军打下了加西拉城?”
希奥逸夫神色凝重地抬头看向天空。现在已经是中午,风沙得越来越大,能见度也非常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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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克鲁的部队及时赶到东门战场西面,帮助奥赞部稳住了阵脚。奥赞的几万溃散士兵纷纷逃到支援部队的后面,在奥赞的指挥下,迅速组织起来并且重新投入到战斗中。他们对倪海铁骑发动了凶猛的,连续不断地的,几乎是自杀性的反击。因为如果不反击,大家死得更快。
倪海铁骑的铁锥大阵在九铃儿的率领下,已经连续奋战了近四个小时,由于伤亡越来越大,铁锥大阵的速度和杀伤力开始逐渐下降,士兵和战马也越来越疲惫,但现在还没有到撤出战斗的时间,所以只能咬牙坚持,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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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克鲁听到阿德拉姆的死讯,一时间无法接受,霎时间万念俱灰,悲痛欲绝。
他跪倒在地,全身趴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天亡阿塞莱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