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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总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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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第212章 税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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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劾的是我?!”

“这姓胡的又是哪个?张居正,还有南京六部这些堂官,就放任这姓胡的扯虎皮做大旗?”那书吏却是用一副“我懂得”的眼神看了一眼宁玦。

“佥宪,这怎就成了扯虎皮做大旗了,我们都懂,这胡老爷就在金陵,若是有假,早就逃出海去了。”

宁玦这才反应过来。

“没人管是吧?”

“都察院喘气的都给老子滚出来,带上家伙,跟我去胡家拿人!”

“真去啊?”书吏愕然道:“佥宪,这三妇人从崇明一路告到了苏州府,没有一个人敢接这案子,即便您不是,剩下那些至少有一多半是真的啊。”

“最好是真的!”

都察院仅有的几个胥吏当即便聚了出来。

宁玦面色一沉。

“就你们几个人?”

“佥宪,您别急,我们这便去找人手。”

南京各衙门都是清闲衙门,堂官都不来,这些胥吏最多也就是有事的时候会过来一趟。

宁玦突然召集人手,饶是班头也变不出这么多人,好在都察院离其余六部均不远,只能向其他衙门借人。

本来其余衙门的胥吏也是不想管的,只是听说要收拾的是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胡家。

个个都争先恐后的凑了过来。

虽说是胥吏,但这些人平日里也没见过多少大场面,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难得能吃的瓜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都察院大门,很快便有沿路的百姓凑了过来,唱报馆里的茶客都跑的一干二净。

唱报不过就是一个人站在台上说,哪有亲眼看到的实惠。

不多时,宁玦的面前便出现了一户典型的徽派小院,白灰青瓦马头墙,街门直接也摆着不少青石雕成的装潢,这处宅院就在金陵繁华之地,这么多百姓一时全聚了过来,以至于将官道都给淤堵了。

方才跟在宁玦身后的书吏也眼疾手快的朝着胡家跑去,轻叩了两下门环。

门房探出头来这才发现门外已然聚满了胥吏跟吃瓜的百姓,旋即便警惕的将门拉好。

“汝是何人?”

“胡老爷可在家?”

那书吏还没等说完,宁玦便飞起一脚踹在了那书吏屁股上。

“你tm拜年来了?”

“不开门就直接拆进去!”

“喏!”

有了宁玦的这句话,身后那五十多个胥吏当即便一拥而上,三两下便冲进了胡家。

反正天塌了也是宁佥宪顶着,这种亲手蹂躏权贵的事,可不是能常有的。

“姓胡的在哪呢?”

门房战战兢兢的答道:“就,就在前厅吃茶呢。”

宁玦一把丢开门房,一众胥吏涌入胡家,直接便将在前厅吃茶的胡山堵了个正着。

“这位是……?”

“你就是胡山?”

“正是小可,诸位是为刘家港那案子来吧?我……”

宁玦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问道:“那几个人是不是为了给你捞货淹死的?”

“是,可是……”

“我不听可是,那人死了之后,你是不是没有赔银子,就把人直接轰了出去。”

“您听我说。”

“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啊,可是……”

“那就没可是了!”

不待胡山说完,宁玦便将胡山一把拽了起来,朝外拖了出去。

“不是,这位先生,你听我说完。”

“依制,先杖六十,就当街打!”

直到被拖到家门外,胡山的手中还拿着自家的茶盏盖。

“直接就打啊!”

“你都认下了,不打待如何?那三户妇人为了告你,吃了多少杖?哪朝的规矩,到衙门告状还要吃廷杖?”

“她们吃了多少杖,本官今日替她们一杖不少的还给你。”

胡山彻底傻眼了。

“不是,先生,我还有可是没说完呢!”

“就凭前面那几点,先打完再说!”

胡家门外一片死寂,只有胡山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及至被杖完,宁玦这才蹲下身来,盯着瘫在地上的胡山道:“你现在可以去给你家的那些世交,你的那些亲朋报信了。”

胡山哭丧着脸道:“先生,您倒是听我说可是啊!”

“那些都是我编的,我谁都不认识啊!”

宁玦一声怒吼。

“嘴硬是吧?!事到临头还想死撑着保他们是吧?”

“没有人给你姓胡的撑腰,她们三家人能求告无门,闹到今日这般地步?!”

“接着打!”

胡山赶忙摆手道:“别打了!再打真活不了了!”

“打!”

“我赔!我赔她们银子成了吧,一条命一百两银子,一共三百两,够他们一家过活十几年了,先生,这总成了吧?别打了。”

宁玦的表情这才稍稍舒缓了些许。

“银子呢?”

“进去拿!进去拿!”胡山玩命的朝着一旁的胡二使着眼色。

胡二赶忙跑进了宅邸中,抱出了一只木箱。

“老爷,六个五十两锭,您点点。”

“给我作甚,给他们。”

胡二旋即便将银子塞给了侧旁的衙役。

“好!”

顷刻之间,围观的吃瓜百姓便传来了一阵欢呼声。

胡山只是将这三户人当个棋子用,万万没想到却是碰到了宁玦。

“先生,您这是私设公堂啊!”

还没等胡山开口,身后便传来了一阵的马蹄声。

看完热闹的五城兵马司也终于凑了过来驱散百姓了。

“都散了!此案已然告终,都聚在这里作甚?!南都要道,不可淤塞,快些散了!”

宁玦这才看着面前的众百姓拱手道:“诸位放心,这三百两银子宁某定然会如数交给那三户人家的。”

“若是她们没有拿到,那便报上见吧。”

听到宁玦这么说,吃完了瓜的百姓旋即陆续散去。

宁玦这才看向了瘫在地上的胡山开口道:“对,就是私设公堂,找你家的那些世交故旧参我去吧,动私刑者,宁玦,南京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别参错了人。”

胡山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求道:“宁佥宪,您这是说甚话啊!”

“您怎就不明白呢,那些都真的是我编出来的啊!”

“还嘴硬是吧?”宁玦一把上前便夺过了一根水火无情棍。

“他们不是为了保我!兹事体大,胡某也是没办法了才让她们三户去投石问路的啊!”

宁玦举着水火无情棍的手登时便僵在了原地。

“你什么意思?”

“佥宪明察啊,刘家港是当年三宝太监七下西洋的起锚之地,已然是江南能找到最大的码头了,连刘家港都淤塞至此,这江南还有能正常行船的码头吗?”

“这是刘家港的第一起命案,却不是江南第一起,整个江南眼下已然找不出能正常吞吐的码头了啊!几乎每个月就要有几次这般的祸事。”

“一二百两银子对我们来说确实不是大数,谁禁得住每个月都这么来几回啊!更何况,大头不是人命,是那些白白漂没的货殖啊!”

江南河网密集,商贾多用水道运输,这等于是老天爷把高速公路给修好了,固然江南不缺水。

但随着商船愈多,吃水愈深,各种问题也都一股脑的冒了出来。

吃水深的船需要更深的河道,更繁忙的商船也需要更宽的河面,而作为河、海联运的枢纽港口,运载能力也已然超出了极限,需要扩建更多的船埠。

因为早先的小农经济,这种事情一般是由乡绅带头,带着同乡同里出工出力的就把事情给干了。

这些乡绅是能把要占的地腾出来,该安置的安置了,上下打点清楚,客商们没这个本事,熟人越多买卖越不好做,最在当地能有一两个朋友便已是不错了,有钱都没地方使。

宁玦蹙眉道:“码头不够了那便修呗,江南那么多的空地呢。”

胡山这才哀嚎道:“修?真若是能修何以至此啊!”

“我们是走尽了门子,想尽了法子,无外乎就是四个字,兹事体大,我们就是想修个码头啊,实在是想不明白,怎的就兹事体大了!”

“我胡某人是给她们使了些绊子,但最多也就是在崇明县能活动一番,出了崇明,到了州府,我哪有那个本事啊!”

“都是因这兹事体大,各府县才不敢受理,真的与我无关啊!”

宁玦的眉头逐渐紧蹙:“所以,这本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你们不敢跟朝廷上疏阐明,所以便故意不给这些遗孀抚恤,逼着她们闹,逼着她们豁出命去替你们办事?”

方才还趴在地上哀嚎不止的胡山声音也随之低了下去。

“我……我不是赔她们银子了吗,而且寻常一条人命也就是五十两。”

“将此人拿了,拖回都察院,找个大夫盯紧了,伤好些了便再杖二十,杖满一百杖为止!”

及至此时胡山才真正的有些慌乱了起来。

“胡二,赶紧想法救我啊!”

胡山抬起头,这才看到胡二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道:“老爷,您放心吧,小的今夜便去找人搭救您。”

只是嘴上这么说,但直到胡山被人拖走后,胡二都没有出门的意思。

——

宁玦回都察院后调阅了几份江南各港的公函以及水道的情况,而后便匆匆进宫。

只不过当宁玦将面前的这一摞奏疏放在朱载壡的书案上时,朱载壡却是将停在了原地。

“宁师此奏批不得,最起码现在还没到批的时候。”

“为何?”宁玦疑惑道。

朱载壡的回答也很简单粗暴。

“因为朝廷就没收这份钱啊,要修这码头,日后还要年年修缮维护扩建,不仅是拨银子这么简单,取于何处便用于何处,朝廷总不能让天下的农户去给商人修码头,要修这么多的码头,首在革税制。”

“那就革啊!”

站在侧旁的张居正这才开口道:“宁兄,古来商税所得皆入属内库,革了税制,商税必将冗杂,那就必须要如前宋那般划入户部,亦或是如同汉唐那般由外朝代为征缴,而后解入内库。”

“划入户部那便划入,内库……”还没等宁玦说完,便意识到了这事究竟是哪里兹事体大了。

在明代无论怎么革税制,本质上都是在将天子与朝廷做切割。

之所以没有州县官敢受这个状子,就是因为受了这个状子,一定会带出江南各码头逼仄的问题,到时候谁受这个状子谁便是试图将天子与朝廷做切割那只出头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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