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聂豹,他更想将自己的思想发扬光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依何先生之见,朝廷那就应当照方抓药,以你的朋友论教养制,就能圣天子垂拱而治天下了?”宁玦的话针锋相对,何心隐的情绪却是愈发激动起来。他跟他师傅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不止一年半载了。
“是!大道煌煌,以伪道治国,家国何以兴盛!以正道治国,纵使庸人满朝又能如何?圣贤之道在此,国事,坏不了!”
“那何先生既已早悟此等大道那先生定然有很多朋友吧?”
何心隐的眼睛瞪得溜圆。
死死的盯着宁玦,许久之后硬是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是何某输了。”
来去这么几句,却是彻底将张居正给看傻了。
“宁兄,你是怎的知晓何心隐没朋友的?”
“废话,他这脾气能有朋友?”
不少人拎着笔奋笔疾书,反倒是杨慎这一伙人成了吃瓜的。
聂豹的脸色铁青。
本来就是一个不起眼的贪墨“小案”!非要在这种场合提出来遗臭万年吗?!
“宁克终!够了!我等所议之事,乃是你宁克终当街烧毁圣人典籍,践踏圣龛,凌辱斯文之事!”
“是啊!我就是烧了又当如何?!你想怎么样吧?!”
宁玦下意识的便将后腰的朝笏掏了出来。
“烧的好!任由这等假仁假义之人篡了圣人典籍,还不如就这般烧了!”
彻底红了眼的聂豹猛地回过头来,死死的盯着杨慎怒道:“杨用修!你来此会,不置一言所图者何?”
杨慎径自起身,一把将面前的案桌推翻。
“所图者自然就是你们这班有奶便是娘的伪君子!”
杨慎此话一出,坐在聂豹身后的心学门人彻底坐不住了。
“姓杨的,你还有没有半点礼义廉耻,我等看杨相公这才给你几分面子,休得给脸不要脸!”
杨慎愤然看向面前众人。
“你们还有脸提家父?一帮趋炎附势趁着天子年幼篡了相权的东西,也有脸跟杨某谈甚礼义廉耻吗?!”
杨慎话音未落。
一盘黑子便被人泼到了杨慎的身上。
“你姓杨的也有脸说旁人有奶便是娘?你是怎生离的永昌来到南京的?”
“你杨用修无外乎就是想做朝廷鹰犬,苟活残生耳!”
杨慎身上溅起的棋子砸在了张居正的乌纱帽上。
张居正一脸愕然道:“宁兄,这,这是要打起来了?”
宁玦则是拎着手中的朝笏四下环顾着。
“叔大,我tm打谁啊?!”
宁玦话音未落,便觉得手中一空。
只见杨慎已然将朝笏夺了过去,怒指着聂豹高声道:“杨某若是苟活之人,当年便不会去左顺门!”
“以空索为一贯,若让尔等得了这天下大势,国朝亡国有日了!”
羞愤交加的聂豹被杨慎这么一指也再也按奈不住了。
“姓杨的!你莫不是以为老夫怕死?大明朝的官到了这个岁数就没有怕死的!”
“老夫也是吃过天子廷杖的!”
鸡鸣寺外的树上还爬着不少的书生,杨慎只瞥了一眼这群书生,而后便再也不再克制。
拎着宁玦的朝笏便与聂豹厮打了起来。
就在宁玦想上前帮忙、张居正想上前拉架之际。
坐在两人中间的大和尚智空却是一把拉住了两人,直到这个时候,宁玦才发现那大和尚的力气大的惊人。
却是一把将两人拉紧身后不远处的禅房。
而后变戏法似的锁上了禅房的房门。
被聂豹厮打的衣冠凌乱的杨慎,嘴角分明挂着一丝苦笑。
“三十年前,让尔等躲了这一仗,今日便与尔等打个痛快!”
直到听到杨慎这句话,宁玦跟张居正才意识到。
杨慎跑了几千里路,就是奔着打这一仗来的!
不远处的楼阁之上。
麦福正念着杨慎给大明上的最后一道疏。
“……卫戍西南凡二十六载,深感道学之杂博无用,徽文公之迂,害民不浅,心学素以空索为一贯,空疏无用,亦于国无益,理学、心学皆垂垂老矣,臣才薄,穷毕生之所学,竟不能闻道于朝夕……”
此一去,杨慎要的是心学、理学大儒尽皆斯文扫地。
让天下后学晚辈都清清楚楚的看到。
心学、理学皆不足法。
戍边二十六载,杨慎看到了太多的人和事,这个自幼长在京师的公子哥亲眼见证了家族从兴盛到败亡。
同样也见到了不计其数懵懂无知的边民被西南土司裹挟作乱。
主观唯心,救不了大明。
客观唯心,也救不了大明。
大明,到了该向前看的时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