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掌掴
南京会同馆于兵部衙署之中,会同馆以西则是共番邦入贡时买卖货物的乌蛮驿。
站在会同馆外依稀还能看到已然化作废墟的新泉书院。
在兵部本来会同馆本只有屁大点地方,只不过先前张时彻一行人被嘉靖一锅烩了,原本南都六畜最为兴旺兵部衙门也就随之冷清了下来。
第二天的宁玦刚跟张鏊说了没两句话。
本是南京刑部左侍郎的何迁便双眼猩红的冲进了兵部衙门。
“宁玦!昨夜我门下有弟子看着你拎着两坛酒进了书院。”
“老夫昨夜在书院翻找了一宿,果然发现两个酒坛,你竟敢在京师纵火,是也不是?”
宁玦将双腿担到了面前的书案上,耿直的开口道:“对啊。”
“还要狡……你认了?!”
“昂。”
何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带着木灰的双手,双眸也不由得瞪得愈大了起来。
“伱可知道,这是何等的罪过?!我要上都察院……”
不待何迁说完,张鏊便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吉阳先生,南京都察院朱副宪去巡抚闽浙了,吴总宪在湖广,在南京最大御史的就是克终。”
闻听此言,何迁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你,你!”
“赔钱!六千五百两银子,少一个子儿都不成!”
听着何迁的话,宁玦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吉阳先生明鉴,宁某,身无余财,不然你过来翻吧,翻出来都是你的。”
从始至终,何迁的山羊胡都在不住的颤抖着。
任凭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宁玦这个年轻人在欺负何迁这个五十岁的老先生。
但宁玦说的是真话。
他确实没钱。
“他徐阶怎就这般眼拙,点了你的进士啊!”
“老夫要将你告上阁台,请严阁老跟徐阁老评理!”
宁玦也懒得跟何迁废话,径自上前搀扶着何迁朝着兵部衙门外走去。
“吉阳先生,奏本递送阁部,通政司在东面,实在等不及,你去守备厅找麦公公,守备厅在午门左面。”
何迁却径自在兵部大堂中驻了足。
“你烧了我的书院,还敢如此失礼?!”
宁玦一脸愕然的看着张鏊。
“张部堂,您给我评评理,我怎就失礼了?”
“这还不算是失礼?恣肆跋扈,不当人子!”
听到何迁的话。
宁玦沉默了。
沉思了片刻之后,在张鏊的注视下,宁玦径自抬起了手。
“啪”的一巴掌抽在了何迁的脸上。
整个兵部衙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连何迁都愣在了原地。
老头显然已经有年头没体会过这个感觉了。
宁玦很有礼貌的向后一退,径自躬身作揖道:“先生现在可以说我失礼了。”
嘉靖边上有缇卫护着,严嵩、徐阶后面都跟着随扈。
打不过他们我还打不过你了?!
没有人知道宁玦这一个大鼻兜给一个正三品的刑部侍郎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连张鏊都没反应过来。
“吉阳,吉阳,你没事吧,你说句话。”
张鏊径自上前忙活起来,上下帮着何迁捋着前胸。
本来张鏊不说,何迁甚至没有想到生气。
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左脸一直有一种火辣辣、凉飕飕的感觉。
经张鏊这么一说,何迁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应当生气了。
“吉阳,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先别气,没有旁人看见。”张鏊话音未落,邹望便在兵部衙门外响起。
“昨日去我干娘那里,听我那妹子说克终又领了巡视应天专督锡山鞭法的差事,特来……”邹望带着二十多个锡山乡绅走进兵部衙门。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拎着两盒糕点的邹望不由得一怔。
“……三位先生这是忙甚呢?”
何迁的老脸就好似那染坊的染缸一般,时红时紫最后变成了铁青色。
“士可杀,不可辱,宁克终,老夫跟你拼了!”
话音未落,何迁便舞着王八拳朝着宁玦扑了过来。
宁玦举起左手“啪!”又是一声脆响,在衙门中响起。
却是直接将何迁的脸给打对称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邹望跟锡山缙绅全都张大了嘴巴怔在原地。
连张鏊都看不下去了。
“克终,别打了,吉阳无论如何也是知天命之年了,再打就出大事了。”
看着一屁股在地上口眼歪斜的何迁,宁玦随手从张鏊的官袍上蹭了两下。
“张部堂放心,玦省得的。”
不待张鏊松口气,张鏊便看到何迁从身后将别在身后的笏板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