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树倒猢狲散
直到吕怀被拖上刑场他都没有弄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连宁玦都那么配合自己。
直到人首分离的那一刻,看到自己已然倒下的尸体,在大脑还有意志的最后一刻,吕怀这才隐隐醒悟。
因为这个世界上,不止他一个人长了脑袋。
吕怀,终究是死了。
在吕怀被处斩之后,缇卫们就好似疯了一般,在金陵城中大肆缉捕了起来。
金陵的百姓已然有几代人的时间没见过这阵仗了,两三岁的孩童也顾不上哭闹径自骑在父母的肩膀上满脸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最热闹的要属兵部衙门。
直到张时彻被拖出衙门时,仍旧写满了不敢置信。
“麦公公,您搞错了!我是上疏保宁克终的,吾何罪啊!”
偌大的兵部衙门,不到一上午的功夫,几乎就只剩下了淡定的坐在堂上喝茶的张鏊。
“张部堂不愧为严阁老门生,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咱家佩服。”
张鏊随手将茶盏放回书案上,淡然一笑:“麦公公谬赞了。”
而在书案跟宽大官袍的遮掩下,张鏊的一双老寒腿就好似踩了电门一般不住的颤抖着。
知道内情归知道内情,真看到共事这么多年的老同事被缇卫带走,张鏊也是打心底里发怵。
接下来的几日,陆续有大把的官吏被关进了诏狱之中。
诏狱的怨气亦是愈发浓重起来。
那是上百名本应轮休的锦衣卫散发出来的怨气。
“还得一个个的判烦死了,那不都证据确凿了,直接拉出去一天完事不就成了。”
“谁说不是呢,本来弟兄几个约好了去吃酒,还没等出门就排上了差。”
“……”
听着狱卒们的话,一众人早就吓得腿都软了。
待众人入狱之后,顾清弄有些单薄的身影跟在朱希忠的屁股后面来到了诏狱之中。
“贤弟,阁部的调令下来了,陛下不仅没罚你,还给你加了巡视应天的差。”
自吕怀被拖出去之后,宁玦就麻了。
因为宁玦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是说好了麦福去偷袭汪直吗?
不是说好了我通倭吗?
你们倒是砍我啊!
朱希忠憨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出去再说。”
顾清弄也赶忙上前给宁玦换起了衣服。
见到宁玦要走,刚被关进来的张时彻等人坐不住了,就好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接二连三的跪倒在地。
“克终!克终!伱不能不管我们啊。”
朱希忠闻言登时一脸鄙夷。
“滚蛋!那日在守备厅,就属你们几个叫的欢。”
张时彻有些慌了神,连声道:“可我那最后不是刀子嘴豆腐心了吗,我最后是上奏保的你啊克终!。”
“放屁!”朱希忠一把拉起宁玦便要往外走。
却发现宁玦早已僵在了原地,死死的盯着关在牢里的张时彻。
“你说……你上奏保我?”
张时彻赶忙点头道:“对,是,我保的你!”
“还有我啊,克终!我们是一并联署保的你啊!”
“通政司皆有存档,克终可以去查啊!”
“……”
就这么嚷着,张时彻身后的十几个人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宁玦的脸上露出了略带僵硬的笑容。
“好,好啊,诸位的大恩大德,宁某真是没齿难忘啊!”
张时彻眼中带光的看着宁玦:“克终,你给陛下上一道奏疏,让我们回家归养也成啊!”
“我去你*的!”
宁玦一个转身自墙上摘下一根鞭子抡圆了便朝着牢房内抽去。
“啪!”的一声脆响响起。
那一鞭径自抽在了牢门外的栅栏上。
“牢头,给老子开门!”
“哎。”
这些狱卒在事后达成了一致共识。
哪怕宁佥宪不走科举,来了锦衣卫也一定是一把好手。
——
金陵街头巷尾的书坊里这几日多了一本很奇怪的书。
那是锡山刚刚刊印出来一部没有署名的书。
当这本书发售之后,用异样目光看向新泉书院的百姓也愈发的多了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书里的故事是编的。
但只要读过书的人都知晓,如若放任甘泉学派这样的学派不管,假以时日书里的故事终有一日会成真。
可怕的从来不是有个人喊了一句“曲线救国。”
而是那个人在喊了一句“曲线救国”后,竟有大把人随声附和并视其为当然。
辉煌一时的甘泉学派虽不至于一夜凋敝,然春江水暖鸭先知,甘泉学派的衰败已成定局之后,便有不少的人下意识的跟甘泉学派保持起了距离。
黄昏见证虔诚的信徒。
放眼整个金陵城,真心实意为甘泉学派鸣不平的,也就只剩宁玦了。
说好的天下显学呢?!
那咄咄逼人的四千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