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断义绝。
在他刚刚意识到自己对蒲七的感情之后。
冰冷的话语刺痛了他的心，甘绎之生生在凌冽的风中出了一身汗，心中闷闷的痛一直蔓延到眼眶，视线中的远山和天空似乎都在摇晃，颤抖。
比渡劫时九天劫雷劈在身上还要痛，还要威势惊人。
他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神色。
往日那种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置身事外的神情彻底消失了，好像凛然不可侵犯的神终于落入人间，沾染了世俗的欲望。
低下头，怀里的人说完那句话就闭上了眼，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好像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反应。
甘绎之心头酸涩，察觉到蒲七的体温越来越低，抱着他踏上剑身，向青阳山飞去。
耳边风声呼呼，冰凉的空气拍在口唇，有些微微的疼。
蒲七知道甘绎之还是带他回去了。
逃跑没有用，抵抗挣扎没有用，指望甘绎之能看在半年的情面和刚刚自己报答他的恩情的面子上能放他一马，也没有什么用，他还是被带了回去。
带回那个甘绎之为他亲手编织的，貌似温馨的囚笼。
不知昏昏沉沉了多久，蒲七睁开眼。
竹居里没有人，身体像是被巨石碾过一样，酸疼不已，撑着手慢慢下床，左肩处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蒲七忍着疼走到门口，像往常一样推了推门，门却打不开。
以为是自己伤重无力，蒲七喘了口气，再次用力推门。空气中微弱的光亮闪烁了一下，又归于平静。
是甘绎之一早落下的禁制。
面前紧闭的大门昭示着一个事实：他被软禁了。
蒲七又惊又怒，是因为自己已经知晓真相，甘绎之索性都不遮遮掩掩了吗？
可能这才是炉鼎本来的待遇。
他真的不该对甘绎之抱有什么美好的幻想和期待。
愣神间，甘绎之推门而入。
蒲七直直站在门口，没有穿鞋，脚趾踩在冰凉的地面上，缩在一起。见到甘绎之进来，蒲七昂着头：“我要出去。”
少年明明是和以前一样仰头望他，可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满溢的亮色却消失了。
像是一望无际，永远不会醒来的夜。
甘绎之的心抽痛了一下，面上却风平浪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他走到蒲七面前，摸了摸少年的脸，嗓音和缓：“怎么不穿鞋。”
蒲七望着他，面前的男人显得有些疲惫，眼中血丝未褪，脸色却出奇的温和。以前蒲七最喜欢他这个表情，和蔼的，让人安心。
在过去静谧的时光里，甘绎之就是这样一直把他蒙在鼓里。
如今再也不会相信了。
蒲七把脸扭到一边，躲开他的手，重复道:“放我出去。”
甘绎之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蒲七的抗拒，直接把人抱起来，大掌捏了捏他的脚心，温热的体温传递给他：“你的身体受了太多灵力浸染，又被魔气入侵，体弱气虚，安心在竹居好好调养。”
“体弱气虚？”蒲七在甘绎之怀里挣扎，用脚后跟踢他的胳膊:“以前我挑着水，能一口气爬上宗门前九百九十九级阶梯，脸不红气不喘。现在呢？”
“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甘绎之顿了顿，幽深的眸子深深地望着他，眼里似有痛苦，一闪即逝。他置若罔闻的，强行抱着人往床的方向走。蒲七奋力挣扎，甚至用上了灵力，但那些微弱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树，沉入海底。
甘绎之把蒲七放在床边坐好，弯腰从床底捡起一只白麻鞋，捉住蒲七乱踢乱蹬的脚给他套上。
“地上凉，记得穿鞋。”
蒲七感到一阵无力，好像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甘绎之都不予理会。
刚刚的挣扎几乎花光了他所有力气，他只能坐在床沿，呼呼喘气。淡淡的日光下，蒲七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甘绎之站在床侧，垂眸望着他，问：“现在除了左肩的伤口，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见他不答，甘绎之显得格外耐心，哄道:“你不是很喜欢练剑吗。等身体养好了，我可以教你喜欢的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