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充满占有欲的举动是很不适宜的。
其一,郭友生后悔自己不该暴露偏好,何况是在脾性暴虐的游天林眼前。游天林与黄怀东如今势同水火,郭友生与黄怀东的交情却又使他难保中立,此时更不该火上浇油。
其二,许萦这种身份,注定他只能成为这张桌上某一个人的“战利品”。他不是“私有的”,而是“公开的”,是应当“被争夺的”,也许这一刻他属于郭友生,但下一刻,他就会属于另一个男人。
而郭友生情急间流露的占有欲则更似一种挑衅:除了“许萦”这一个物件,他还想得到什麽?
思及此,郭友生冷下头脑。
没有立即收回抚在许萦后腰的手掌,他眼神掠过身旁的金牙丁,恰好此时侍者来布菜,郭友生开口,装作先前揽抱许萦只为耳语,实际声调不高不低,引得众人注目:他让许萦拿上酒壶为桌上每一位斟酒。
诸人闻言神色各异,许萦则在刹那的沉默后无声一笑,道了声好。
他端着酒瓶起身,身后金宝欲帮忙,被他挥开。许萦摇了摇酒瓶,声音咕咚响,剩下不足半瓶。他取过新酒,睇着桌上每一个人,而后径直朝主座上的游天林走去。
拔掉酒塞,啵的一响,许萦叫了声“林哥”。游天林靠着椅背,并不看他,也不发话允许他倒酒,许萦被晾在一旁。
投诚不果,这下,郭友生的神情亦不大好看。
“不喝这酒,那就换一样。”谁知许萦竟似早有预料一般镇静。手掌一拍,角落的侍者将托盘递来,陶瓷小碗,窄口酒瓶,细嗅,瓶口散着淡淡酒香。
许萦一边斟酒,一边道这八年林哥虽不在港,有关他的传闻却始终没有断绝,譬如他最爱饮日本saki,他先前就提醒侍应生提早备好。
酒碗斟满七成,许萦递给游天林:“请用。”
游天林睇一眼碗内摇晃的清酒,又瞧许萦。
“林哥中意,之前一定已经尝过很多,不知道画舫备的酒正宗不正宗。那我饮一口先,试一试。”
说罢,许萦执起酒碗一饮而尽。
再倒第二杯,许萦如同前一次那样弯腰斟酒,不防有手摸上大腿,直接插入腿间。他眉头一动,持酒瓶的双手却仍然稳当。
依旧斟七分,许萦将酒碗再度推向游天林:“林哥。”
斜睨他片刻,游天林忽而放声一笑,将手从他腿上收回,接过酒碗却不饮,直接倒扣在桌面,清酒沾湿桌布。
又叫郭友生,游天林执杯冲他一举,道今后二人还有得碰面,可惜黄怀东东哥这两日飞去荷兰不得相见,那麽这杯酒也当敬他一路顺风。
郭友生连忙回酒,余光瞟过站在游天林身旁的许萦。许萦神情不清,他不敢多看,仰脖饮尽。
宴中,觥筹交错。
端着用红绸布掩盖的贺礼的马仔鱼贯而入,游天林身边的师爷孙替他掌眼,首先打头的是黄怀东送的一樽足金的福禄寿,再是义兴话事人的几箱好酒,还有蒋家蒋三,蒋英成派人送来的一套巴冷刀——
酒酣耳热,许萦对郭友生说想去一趟洗手间。
先前一遭让郭友生在他面前的男人气概大大折损,此时面对许萦竟有些惭愧,忙一点头。
许萦好似当真醉酒,冲他一笑,抽下腿面餐巾,悄悄离开宴会厅。
洗手间在拐口,廊道偶有宾客与侍应生出没。金宝跟在许萦身后,见他走路有些踉跄,伸手想搀,许萦却好似早有预料:“别碰我。”
金宝便只能见他半扶着墙,进了洗手间。她不好跟进去,就守在门口,时不时动一动脚,确保那把防身匕首还好好待在那里。
直到听到洗手间内传来一声低叫。
一拉开门即被人用蛮力压在厕格墙上,许萦踹向对方小腿,不防对方动作比他更要迅速且灵活。许萦被拽住衣领翻一个面,脑袋撞上墙,双臂被反剪,同时对方压腿制住他下半身,叫他一时间成了砧板鱼肉,丝毫动弹不得。
“我都不知道,”许萦双手挣扎,却是徒劳无功,他喝喝喘息,“原来普sir做事其中一招是借扮侍应生好跟人进厕所过招。”
普云松今日一身黑白侍者装,戴假发,架眼镜,相貌十足新鲜。不过假发在先前与许萦的一番无声搏斗中掉了地,许萦回头,二人凑得很近,他能感到普云松的眼镜框正压着自己的颧骨。
“你最好快点应声,”普云松不理他讽刺,“否则你那位守在外面的妹仔会招来更多人。”
“原来你怕被看。”许萦酒热不耐,忍不住冷笑。
“你不也害怕,明明来参加联胜鬼手林的接风宴,却被发现和差佬躲在厕所。我怕你今日下不了这条船。”
许萦冷眼睇他。
“你怕被发现,我也不想,”普云松低头,借许萦肩膀将松垮的眼镜架重新顶上鼻梁,“所以,我们可以合作,但倘若你不同意,我不介意一镬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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