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三五位提着书包的年轻人结伴而来。
牌档只许萦那桌有空位,食客拼桌,小妹处理碗筷,面前就是那份余钱。她看一看许萦,发现他正面带笑容与那群新来的青年人说话,她一时生怯,转身要走,又被许萦提醒“忘拿了东西”。
原来是那份余钱,许萦让她记得带走。
拼桌的年轻人里,坐许萦左手边的那位最健谈。他自称姓陈,是港大学生,他们一群同学夜间落堂来吃宵夜,没想到有缘能与他同桌。
又问许萦姓什麽,做什麽,难不成做明星歌星,否则实在浪费他这样一张面孔。许萦笑问怎麽算浪费,怎麽又不算浪费,那学生就说给人欣赏最不算浪费。
话间示意许萦看他身旁,许萦转脸便发现坐他右手边的男孩早是脸颊通红,连抬头和他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会手指捏裤脚,一边为许萦似有若无的接近而心如擂鼓。
许萦问他:“你怕我麽?”
他摇头。
“你讨厌我麽?”
也是摇头。
“那你就是恨我了。”
更是摇头,摇得头昏脑涨,心脏都震起来。
“我不可怕,也不可恨,但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情愿,那算怎麽一回事。”许萦将手压在他肩头,伸了食指拨他下巴,似要助他一力,好叫他将那张沉重的脸给抬起来。
身旁同学小声起哄,或是偷瞟许萦神情,看他只用一根手指就将同学面孔抚得通红似滴血。
终于将那张脸剥出云雾,这个胆小害羞的男孩紧张得仿佛要流泪,惹得看他好戏的同学纷纷大笑,叫他快去照照镜子,看看他现在究竟是怎麽一副模样。
甚至许萦都笑了,手掌仍然压他肩头,脸靠在手背,倚得那麽近,笑得身体微微颤抖,同时散来一股淡淡的香气。
聊天甚欢,有人提议,既然今夜有缘,那麽许萦这份宵夜就由他们一并埋单。许萦闻言笑问你有几多钱,竟然这样大方。便有同学争抢着答他家住半山,荷包鼓鼓,请这麽一顿宵夜就是从海里捞了几滴水,根本不足挂齿。
许萦于是又调转话头,问你有什麽所长。这个学生神神秘秘一阵,突然从背后变出一枝花,递到许萦面前请他收下。
同学拖住他脖颈问他何时买的,他指指后面的花档,说你们之前与人聊天那样高兴,当然不会注意他是怎麽离得座,又是什麽时候买的花。
许萦将花放在面前嗅了嗅,一笑,眼里有涟漪,不说谢,只说很喜欢,他很喜欢。
饭后分别,各走各路。
许萦已经走远一段,身后那群争论着谁去送的年轻人们总算有了结果。
听到脚步声,许萦回头,没想到被推出来的,竟然是先前那个羞到连头都不敢抬的男孩。
男孩说他姓李,怕夜路不安全,还是送他到家才放心。说着便来取许萦提在手里的打包盒。许萦任他接过,自己只执一枝花,和在臂弯挽着一件外套,一会儿又提醒李同学可以走近一些,不然都要走到路中间去了。
李同学实在很害羞,一路只敢看脚下,不敢多说一句话,就快与这寂静的深夜街头融为一体。
也没想到同行的路居然这样短。
许萦说他到了。李同学抬头看一眼,他住在一幢低矮的旧楼,左右两旁都是铺头,好些写着“旺铺出租”。
“多谢你送我回来。”许萦说。
“嗯。”李同学又低下头。
跟着发觉许萦居然倾身靠近,他吓住了,却发现许萦只是想取过提在他手里的外卖。
许萦一直笑,大概是觉得他实在好笑。李同学沮丧极了,下一刻却见许萦再次倾身凑来——这次更近了,近极了,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扑在面上,好像要吻来。
李同学是震惊,是紧张,是局促,以至于完全傻住了,感受到许萦的呼吸自他脸上掠过,然后耳边传来一句笑语:“多谢你。你回家当心。”
说罢,许萦径自转身进楼,再没有回头。
徒留李同学呆呆站在原地,回想着当时掠过面前的,他上翘的眼梢。
进楼过走廊,迎面遇见半夜起身的洒扫阿婆。
阿婆见到许萦很惊讶,问他是谁,怎麽不打招呼就进门。许萦笑说抄近路,便推开一楼后门,下了台阶,拐进另一道窄巷。
到家已是凌晨将近三点钟。
女佣阿青并不与许萦同住,走前留下一张纸条,提醒许萦,今天白日庞琼曾经来电。
煲的汤还留在桌上,许萦吃过宵夜没胃口,将外卖盒和那碗汤一并留在桌上。
他换衣泡澡,照镜擦头发时发现白日郭友生勒在他腰间的红痕依然未消,于是想起那只礼盒忘打开,一看,是条白金脚链。
这样的礼物,许萦一个月不知要收几何,便把脚链放回,礼盒丢进柜子。听不见一声响,柜子都要塞满。
擦干头发,涂液抹乳,一切做完,许萦终于上床。静静思索一阵,他合了眼,很快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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