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匪徒外加一个司机都在翻车事故里伤得不轻。
主犯夏天左臂桡骨粉碎性骨折外加外伤性脾破裂、血气胸,黑痦子男陆平钧颅内出血,司机则是脑震荡再加上颈椎错位,也就左肩关节脱臼的土蛋是这些人里伤得最轻的了。
因为嫌疑人全部送医,警察一时半会儿的连把人带回去问话都不行,只能派人留守在医院,等着看几名嫌疑犯手术或治疗结束,什么时候能脱离危险。
1月23日,星期一。
凌晨三点五十分。
柳弈从医院取走了四个嫌疑人的衣物以及其他部分物证,在戚山雨和林郁清的陪同下折返法研所。
为了追捕逃亡的夏天等人,市局专案组的刑警已经足有两天没睡过一个完整的囫囵觉了,这会儿又是人最困最乏的凌晨时分,小戚和小林本该累得要命才对。
但或许是十日来的辛劳终于有了回报,主要嫌疑犯已经全数落网的关系,戚山雨和林郁清的精神看起来很是不错。
尤其是林郁清,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拉着柳弈讲述刚才追车的惊险情景——其描述之具体,形容之丰富,情绪之饱满,让柳弈感觉这小孩是不是当真跑错了赛道,不然现在推荐他给俞远光俞编剧当个副编剧还来不来得及。
戚山雨在有人滔滔不绝的时候一般不怎么说话,只默默地听着,除非被专门点名才会回上一两句。
不过柳弈看恋人歪在市局的外勤车后座上,背脊放松斜靠窗户的姿势就知道,他家小戚警官现在的心情相当的好。
严格来说,夏天等人翻车的路段已经出了鑫海市的辖区,属于隔壁d市了。
基于重伤患者就近送医以免耽误治疗的原则,他们被送进了鑫海大学附属第二医院的南城院区。虽然又回到了鑫海市的范围,但距离法研所所在的市中心有四十公里的车程,就算是在道路畅行无阻的新年长假的凌晨,也要足足开上一个小时。
是以柳弈回到法研所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病理科里除了值班的小蒋法医之外再无别人。
这会儿小蒋法医接到柳弈的电话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了。
柳弈、戚山雨和林郁清出了电梯后穿过空空荡荡的走廊,除了三人规律但并不整齐的脚步声之外,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连中央空调换气的声音都比平日更响了。
小蒋法医听到外头的动静,从办公室里钻出来,准备和柳弈一起归置刚刚取得的物证。
“小蒋,麻烦你了,好几大袋子的东西呢。”
柳弈抬起手,他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半透明的塑料袋,是医院用来装污染类废物专用的制式。
“哇塞,肯定是医院给随便塞的吧!”
小蒋法医一看这草率的打包方式就忍不住直咂舌。
毕竟医生护士的工作是抢救人命——哪怕那是个手染鲜血的杀人犯也不例外,着急起来还记得把伤员的破衣服脏鞋子囫囵打包起来就不错了,实在不能对他们有什么过于不切实际的要求。
“看开点吧,人家好歹还记得给我们写上名字呢。”
柳弈指了指黄色垃圾袋上用黑色马克笔写的龙飞凤舞的“夏天”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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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弈和小蒋法医带着几包黄色垃圾袋进了解剖室,开始分拣几个嫌疑人的衣服和随身物品。
他们首先拆开了标注了主犯夏天名字的那个袋子,将东西全都倒在了一张大桌子上。
两人看到了一对名牌球鞋,被剪刀剪成了布条的裤子和衣服,上面或多或少都沾了血迹。
他们一边清理衣服裤子的碎片,记录并采集可疑血迹,一边注意翻看口袋里是否有东西残留。
不久后,小蒋法医就在裤腿被剪开的厚牛仔裤口袋里找到了一个黑色的皮夹。
小蒋法医将它打开,一眼就看到了夏天的身份证和几张信用卡。
这可是非常重要的能证实本人身份的东西,小蒋法医熟练地在戚山雨和林郁清两名刑警的见证下拍照、打包并贴好标签。
“怎么好像没见到刀子和枪啊?”
小蒋法医一边整理一边问:“我听说这人应该带了枪和刀子的,对吧?”
“嗯,他是带了枪和刀子没错。”
戚山雨回答:“不过枪和刀子我们现场就缴了,已经送回市局了。”
林郁清点头,还顺带又跟刚才没听着的小蒋法医又描述了一遍主犯夏天身受重伤还企图伤人自杀的猖狂劲儿,听得小蒋连连摇头。
就在两人一唱一和聊得正欢的时候,柳弈拿起一件剪破的白色男士打底衫,从里面抖搂出了一个物件,“叮当”一声落在了金属的桌面。
硬物与金属碰撞的脆响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他们纷纷朝着桌面看去。
只见一块一指长的弯月形状的玉璜正斜躺在清空了大半的桌上,在无影灯的照射下显出了一种暗淡的、仿佛蒙了一层无形雾气的沉郁的灰黄色。
在场的所有人对玉器和古董都没有什么了解,实在看不出这种灰沉无光的、比起像玉不如说更像石头的玉质到底好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