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问话的那位警官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以前大案小案经历得不少,对抓捕犯人时不起眼的风吹草动十分敏感,听古着店老板这么一说,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他快步走出店门,给坐镇专案组的沈遵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他们这边的情况。
【知道了,八成是那姓夏的察觉到自己暴露了,赶紧风紧扯呼了!】
沈遵听了警官的报告后,没有表现出生气或是沮丧的样子,很平静地吩咐道:
【你们留一半的人继续在园德路蹲点,其他人先撤回来。】
挂断电话后,沈遵继而转向专案组里留守的其余几个警官。
“好了,既然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嫌疑人的名字了……应该就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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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沈遵沈大队长能混到现在这个级别绝不是浪得虚名的。
虽然疑犯还没逮到,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利用夏天的名字做点儿什么。
他让警官们将开车撞死简一端的货车司机和两个“人证”分开带到审讯室里,再分别告诉这三个人,“夏天已经落网了”,同时观察他们的反应。
货车司机听到这个消息时,表现得十分茫然,第一个反应就是脱口而出,反问了一句“夏天是谁?”
负责审讯的警官们都是见惯了世面的老江湖了,看司机的神态就知道他确实没有说谎——他并不认识夏天,或者说哪怕知道这个人,也不晓得他的名字,所以对这两个字毫无触动。
但两名证人的反应就有趣得多了。
两人一听到“夏天”的名字,脸上霎时流露出惊恐、不安和惶然的表情,焦龙甚至还下意识地整个人往后一厥,背部牢牢地贴在了椅背上。
这反应,还有什么好说的?
审讯的警官们顿时双眼一亮,深知那个看着毫不起眼的木讷店员小哥在这个案子里八成非常重要,才会让二人只是听到他的名字就不受控制地露出了这么一副如遭雷亟的表情。
“坦白吧,夏天跟你做了什么交易?”
警官继续诈他们:
“不然等会儿他要是抵死不认说都是你‘自愿’的,那量刑可就跟你自己交代的差得远了。”
“量刑”二字,怕是所有心里有鬼之人最害怕听到的必杀技了。
果然,在以为夏天已经落网,而自己继续嘴硬的话,唯一的结果就是替他背锅的时候,焦龙和贺利群的心理防线双双崩溃。
两人在不同的审讯室里先后交代了自己知道的事情的详细经过。
焦龙告诉警察,他以前做过一段时间开坟掘墓的生意。
只不过跟的“师傅”没什么水平,做不来“大买卖”,多半也就是在古墓密集的那几个省份转悠,瞅着哪个小城小县开发时挖出了古坟就赶紧凑上去,怂恿人家不要“报官”,并且塞给对方一笔钱,私下里替他们把墓地给“料理”了。
“哦?”
听他交代到这里,审讯的警官追问:“怎么个‘料理’法?”
“就……还能怎样,连夜铲平了呗……”
焦龙垂着脑袋交代道:“值钱的陪葬品带走,尸骨收起来烧了……干干净净,不留一点麻烦……”
根据焦龙所言,他们怂恿的事主也是有选择有技巧的,专门挑那些文化程度不高、道德意识不强的乡间农户,或是抠抠搜搜就怕停工耽误工期多花钱的小开发商下手,成功率还挺高的。
“不过我们也是怕死的啦……不敢打那些‘老东西’的主意的……”
焦龙嗫嚅着,声如蚊讷:“一般倒腾得比较多的也就民国和清朝的玩意儿……连明朝我们都不太……呃……那啥的……”
后来有段时间,好几个古代墓葬密集的省份下大力气联合打击了一番与盗墓和走私文物相关的各类犯罪活动,把他们这些挖坟的铲地皮的土耗子狠狠整治得不敢吱声儿,焦龙怕被扫进局子里,于是跑来了鑫海市,去找他们的“买主”。
而夏天,正是以前经常从他们手里“进货”的买家。
在焦龙口中,夏天是个神通广大、手眼通天的狠角色。
他父辈好像就是干这行的,不止人脉很广,而且多少识得点“大人物”,于是行事横行无忌,什么货都敢收进来,同时什么货都敢卖出去。
焦龙本来想在夏天那儿找个送送货跑跑腿的杂活儿,钱少不要紧,主要指着多认识点儿人脉就行,等混过这几年的“不景气”,或许还能东山再起。
先前的一年多,果然就如他料想的那样,自己只是帮夏天做点儿不疼不痒的类似古代镖师一样的活计。
他隔三差五会跟车押点儿值钱货色,或是陪着鉴定专家去收土夫子手里的新鲜货,过程并不像□□片里演的“交易”那样剑拔弩张、惊险刺激,反而一直都挺轻松也挺无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