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弈被猝然收紧的衣领勒得喉头发紧,但仍然很镇定地点了点头,双眼直视对方,回答道:“我的确是医生。”
或许是柳弈认真时的眼神天生具有令人信服的力量,匪徒没有再质疑他的身份,松开手,转而看向柳青,“你也是?”
与光遭人绑架的经验就至少两回的柳弈相比,从来没碰过如此生死攸关的犯罪场合的柳青显然没他幺弟那么镇定,说话的声音有些抖,但仍然朝着匪首点头,“我是。”
“你们俩,跟我来!”
匪首示意唯一一个女匪徒替柳弈和柳青解开脚上的束缚带。
女匪徒从口袋里取出在门口得到的那把锋利的弹簧刀,弹出刀刃,割断了柳弈和柳青脚腕子上的塑料绳。
柳弈和柳青站了起来。
稍远处的李月丹不安地动了动。
戚山雨用自己的肩膀在二嫂的肩上撞了撞,在对方投来求助的视线时,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意思是让她千万不要冲动。
李月丹咬住嘴唇,垂下了视线,将自己缩回到了人堆里。
###
柳弈和二哥柳青被匪首带到了那张血糊糊的帆布巾前。
“怎么样,能救吗!?”
匪首用枪口用力捅了捅柳弈的后腰。
刚刚射击完还带着余温的枪管让柳弈浑身寒毛倒竖,大冷天的硬是憋出了一头冷汗。
“麻烦把我的手也解开,我要看看他伤得怎么样了。”
但柳弈仍然尽量镇定地回答。
匪首倒也没为难他,给柳弈松了绑。
柳弈直接蹲跪下去,扒开了那张因为沾满血而变得又黏又滑的帆布巾,露出了里面的伤者。
受伤的男人看着十分年轻,长相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约莫也就十七或是十八岁的样子,却已经有了一副超过一米八的挺拔身材和锻炼得相当不错的体格。
但此时这少年双目紧闭,神色痛苦,一张脸因为疼痛和失血呈现出青白色,似乎感到有人在碰他,唇边溢出了一声含糊的低吟。
从衣服上的血迹来看,少年身上的伤口至少有两处,一处在腹部,一处在大腿上,但隔着布料看不出到底伤得怎么样。
“有剪刀吗?刀子也可以?”
柳弈抬手朝身后的两人一比划。
匪首厉声质问:“你要干什么!?”
“不除去这孩子身上的衣服,我看不清伤口。”
柳弈回头,目光坦然。
匪首朝一旁的女匪徒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将弹簧刀交给柳弈,同时枪头抵住柳弈的后脑,恶声威胁道:“别玩花样!不然一枪崩了你!”
柳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接过弹簧刀,先是割开了少年的衬衣下摆,又切断皮带,划开裤腿,将被鲜血和皮肉完全粘附在一起的裤子给撕了下来。
露出的皮肉上鲜血淋漓。
柳弈用自己尚算干净的衣袖擦了擦血迹,好让伤口更完整地暴露出来。
肚子上有一道斜斜的豁口,凭柳弈的经验,一看就是用带血槽的刀刃划拉开的,切口左右哚开,底部的脂肪层翻卷呈尖锥状,血流得呼啦啦的——但伤口虽然又深又狰狞,却还没完全划开腹腔,换而言之,腔内的脏器没有受损,至少不致命。
但大腿上那分明是锐器扎出来的血窟窿可就不一样了。
“肚子上的伤还好,但腿上这个很不妙。”
柳弈转头,说话的对象不是身后虎视眈眈的匪首,而是他的二哥柳青,“血是一跳一跳涌出来的。”
“应该伤到股动脉了!”
柳青语气笃定。
虽然他还是很害怕,但身为医生的职业本能在此时占据了上风:“不马上处理的话,他会死!”
“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匪首的目光在柳弈和柳青两人中梭巡。
此时的他已经彻底没有了掩饰内心恐惧和惊慌的余裕,完全就是柳青在医院里天天都能见到的那种眼看着至亲命悬一线而无能为力的仓皇家属了。
“总之,先把人带到后面去。”
柳青在看到匪首反应的一瞬间,乱哄哄的脑子神奇地冷静了下来,耳朵里血流隆隆的杂音消失,一下子又能重新思考了。
“厨房那边的工具比较多,或许……”
他顿了顿,最后还是决定要对患者家属诚实一点,“或许还有一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