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疯!我清醒得很!为什么到现在您还向着他?为什么?”楚艳章几乎嘶喊着质问。
门外要进来拉着他离开的下人们听到里面还有争执声,一时都顿住脚步,拿不定主意。
这时谁都不敢进去,生怕听到不该听的东西。
屋内,自知大势已去的他此刻形容狼狈无比,眼尾发红,充盈着泪水的眼死死盯着沈黛末,泪眼中蓄满了幽怨和不甘。
他脚步虚浮地跪在沈黛末面前,紧紧握着她的手,被泪水打湿的发丝胡乱地粘在脸上。
泪水模糊了楚艳章的视线,让他连沈黛末都看不真切,仿佛一朵湖水涟漪里模糊破碎的花,明明握住了她的手,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为什么?为什么?!!!
他在吃人恐怖的深宫里活了这么多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姐妹们一个个‘意外去世’,亲哥哥被迫和亲远嫁,上至皇后太后,下至宫侍男官们一个个地讨好,他明明才是大姚国最尊贵的皇子,却卑微如蝼蚁,仰人鼻息地活着。
只有沈黛末,救了他两次,给了他两次新生的沈黛末,让他终于在惨淡无望的人生里找了一丝希冀。
为了嫁给她,谨小慎微的他第一次大胆主动争取。
为什么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楚艳章双手捧着沈黛末垂落的手,仿佛跪下神明雕像下虔诚又卑微的信徒,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满是凄凉的泪水。
“娘子,您救过我两次,我的命是您给的,您真的相信我是个疯子、恶人吗?刚才孟郎君说,是我害了冷山雁的孩子,我一个久居深宫无权无势的皇子,怎么可能给他下毒?证据呢?”
“你们都觉得是我下的毒,那把证据拿给我看啊!”
“冷山雁你拿出来啊,无凭无据,你为什么要向娘子进谗言陷害我!就因为我出身比你高贵,所以从我一进门开始,你就各种提防算计我,让娘子对我心生厌恶!”
楚艳章恶狠狠的看向冷山雁,带着被冤枉后的盛怒大喊。
冷山雁阴恻恻的眼珠子盯着他,道:“孟侧君何时跟你说过,我的孩子是被下毒害死的?”
楚艳章猛然愣住,凶恶的神情僵硬在脸上,灰败的眼神显露出他的失败。
沈黛末揉了揉眉心,眸中只有被吵到之后的倦怠:“拉下去。”
白茶这才让外面等候着的下人们冲了进来,拉住楚艳章的手。
“放开我!”楚艳章强行挣开这些人的手,颤抖的手指指向一旁吃瓜已经吃懵了的孟燕回:“孟燕回你怎么就那么天真?竟然和冷山雁合起伙来诈我?!”
“为什么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和父亲一同进的骑马场,我或许有理由害你,可父亲有什么理由替我做伪证?你为什么只怀疑我,而不怀疑冷山雁?”
“别以为他把掌家权给了你,就是对你好了。那不过是因为他以为你管不好家,可以衬托他的本事。可没想到你竟然有管家之才,还得了娘子的夸奖,所以他立马坐不住了,要动手害你,然后嫁祸给我,让我们两个自相残杀,他做收渔翁之利!”
孟燕回的紫眸里露出一丝茫然之色,他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冷山雁和宛若疯夫一般的楚艳章,一时竟然分不清自己应该相信谁。
“端容皇子已经魔怔了,竟然胡言乱语起来,还不把他的嘴巴堵上!”冷山雁眼神凶戾。
“冷山雁,你算计完我,又算计孟燕回,你一定会遭报应的,你不得好死,你这个毒夫。”楚艳章仿佛失心疯了似的大喊,直到白茶用帕子塞住他的嘴,强行将他拖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逼上了绝路,但就算如此,他也要把水搅浑,让冷山雁永无安宁之日。
目睹一切的苏锦也不甘心就这样死了。
他决心破釜沉舟,奋力一搏,大喊道:“娘子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您真的不相信公子吗?公子临死前说过,冷山雁不是冷山雁,他是毒夫,是你最讨厌最害怕的那个毒夫,您被他骗了!留着这样一个人在您身边,他迟早会害死您的,忠言逆耳,您不能不信啊!”
此话一出,冷山雁整个人仿佛如遭雷击,慌乱失控,小腹瞬间传来一阵钻心的抽痛。
“胡说八道,什么叫我不是我?黛娘你别信他们的话,他们都是串通好了的,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说。”他胆战心惊地强撑着,扶着椅子的手指用力到几乎指甲嵌断。
沈黛末沉默了一瞬,道:“……疯言疯语,拖出去。”
不等苏锦再求饶,白茶立马将人拖了出去,但看向冷山雁的表情却充满了担忧。
“孟侧君,楚艳章巧舌如簧,颠倒是非,他在骑马场布局的事情证据确凿,狡辩不得,你不用理会,好好养伤吧。”沈黛末淡淡道。
“嗯?……哦。”孟燕回愣了一秒,才缓缓点头。
但他的目光一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断腿,心中充满了疑惑。
那人明明就是苏锦,为什么沈黛末要说不是?为什么不是冷山雁做的事,他却如此惶恐心虚?
他断的这条腿,究竟是谁的棋子?
太乱了,他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