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椿缩了缩脖子。
她口没遮拦惯了, 在现代时也没少跟频繁遇渣男的闺蜜说些“世上男人千千万,实在不行咱就换。”之类的话语,方才被宋时桉的装死做派气到, 脑子一抽, 就脱口而出了。
说完她就后悔了。
这观念太现代了,跟男尊女卑的古代社会格格不入, 就算自己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该说出来。
不过宋时桉的态度有点奇怪。
以往自己也没少逗他, 说他要是不乖乖听话就把他给卖了, 也不见他恼。
这会子怎地恼怒成这样?
她伸手牵住他的手,将他往被窝里拉。
然后手就被他甩开了。
姜椿扫了一眼他阴沉沉的, 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样的脸色, 心想, 看来气得不轻啊。
她坐起来, 捞起上头搭着的那条被子,围披到他身上,嘴里说道:“你身子骨弱,就算再生我气,也不能不顾念自个身子呀。”
她将另外条被子捞过来, 披到自己身上。
然后盘腿跟他对坐,说道:“好了, 你可以开始批评我了。”
说错话就得挨批, 她很有自觉。
被说几句又没什么,他能出气就行,反正她可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宋时桉却是肺都快要气炸了。
他上辈子虽然落下了病根, 天气稍微有个变化,他就会大病一场, 但生育能力却还是在的。
然而上辈子那个姜椿厌恶自己,不愿同自己圆房,他也由着她。
反正二弟家孩子多,自己死后会进宋家祠堂,只要宋家子孙不绝,他就不缺人祭祀香火。
但她却红杏出墙个屠夫,还怀上了那屠夫的子嗣。
那日她被母亲带着去安国公府做客,席间突然晕倒,安国公府的人唬了一跳,连忙让人去请太医。
太医赶来替她一诊脉,说她怀了两个月身孕。
偏巧那日江太后身子骨不舒坦,宣了太医,前去诊脉的恰好就是才从安国公府回来的那个太医。
这太医撞见了刚下朝的宋时桉,有意讨好他,当着正陆续从金銮殿走出来的文武百官的面大声嚷嚷:“恭喜宋大人贺喜宋大人,令夫人有喜了。”
夫人有喜了,父亲却不是自己。
宋时桉活了那么多年,即便被抄家,被抓进天牢严刑拷打,被人像牲口一样拉出去售卖,被一乡下屠户买去当赘婿,如此种种全部加一起,也不及此刻受到的羞辱多。
即便如此,他也没打算要姜椿的命。
只要堕了她腹中的孩子,寻个庄子把她关起来,然后对外宣称得急病没了就行。
如此他的颜面能保住,姜椿也能苟活于世。
然而前脚太医刚走,后脚姜椿就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宣布她要跟自己合离,而且大方地承认自己腹中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
为了让自己红杏出墙的行为合理化,还给他扣了个不能人道的莫须有罪名。
从那一刻起,他宋时桉名声扫地,彻底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这辈子的姜椿换了个人,他以为自己再不必经历那些不堪回首之事,谁知她竟然大喇喇地当着自己的面说要找旁人生小崽子……
这是想逼自己按原计划行事,直接弄死她?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看她同自己吵架都不忘担心自己着凉,先替自己披上被子,再顾及她自己的做派,就能看出她是真心在意自己。
方才那句话,应是她口无遮拦的胡吣,并非真的想要如此。
姜椿见他心口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偏又一声不吭,怕他气坏身体,忙哄道:“你别只自己生闷气,该批评我就批评我呗,我肯定虚心改正。”
宋时桉咬了咬后槽牙,瞧她这不当回事儿的态度,虽然更进一步证实了她那句话是在说笑,但他心里更气了怎么办?
这种事情,是可以随意拿来说笑的吗?
姜椿见他黑着脸不说话,往前凑了凑,伸手将他连人带被子楼进怀里。
轻轻摇晃着他的身子,做小伏低地哄道:“好啦好啦,是我不好,我说错了话,夫君你别生气啦,要是气坏身子,我可是会心疼的。”
宋时桉凉凉道:“气死我不正合了你的意,就没人妨碍你找旁人生小崽子了。”
姜椿想说就是不气死他,也不耽误自己找旁人生小崽子,但她没敢嘴贱,这肯定会捅马蜂窝的。
她凑过去,在他唇上“啵”地亲了一口,笑嘻嘻道:“我这人挑剔得很,只想跟夫君这样的绝色美人生小崽子,旁的歪瓜裂枣我可瞧不上。”
宋时桉唇上被亲了一口,又听了她这小嘴抹了蜜一样的恭维话,心里的怒气不自觉地消退了几分。
倘若放在以前,无论男女老幼,谁敢用“绝色美人”这样的话语夸他,他当场就会黑脸,并狠狠记仇。
但这话从姜椿口里说出来,他却并不生气,甚至还有些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