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麒带了饭回来,也看到了于曼颐在厨房留下的酒精残骸,感慨道:“竟然没把我家烧了。”
“有什么了不起,我什么都会。”
她急匆匆把自己堆在餐桌上的书都摞到靠墙一侧,等宋麒把饭摆开。他看起来有一些歉意,把于曼颐自己在家里扔了两天——虽然后者看起来一点都没往心里去。
宋麒看了一眼书,意识到,人家在学习。
他刚回家的时候不觉得,也是坐下来才发现自己身上机油味浓重,于曼颐也没问他,看来她已经决定什么都不问他。宋麒立刻去浴室用冷水冲了一遍,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这才坐回餐桌和她吃饭。
两个人聊了几句家里的情况后,宋麒从被他扔去沙发的衣服里拿出一个信封。信封张开一个口,倒出起码三样东西——
一张折了三折的租房合同,一份绿皮的写了“passport”的本,还有一张刻意做旧过的船票。
三样东西被递到于曼颐手里,加上穿着洋装的她本人,是四位一体的作假全套。
那合同和船票不难理解,不过护照于曼颐的确是第一次见,立刻翻开。照片用得又是之前上报的那张,只是洗小了又裁剪过。印刷的部分不难伪造,但几个外国章刻得以假乱真,花体字曲曲绕绕,她一个单词都没看懂。
不过她在自己照片下面找到一行很长的名字,她从没想到人还能取这样长的名字。
“r……”她只能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念。
“rossela borrelli,”宋麒替她补完,“意大利裔的名字,澳大利亚的护照。”
她也来了上海几日了,因为租界的原因对英美法都有了解,以为会是这三个国家,没想到宋麒给她搞来如此特殊的搭配。于曼颐大胆提问:“怎么定下来的?”
“英美法的护照太常见,容易被看出来是假的,”宋麒说,“这边澳大利亚的人很少,护照也不常见,就算被查了,一时也找不到范本对比。”
有点道理。
“至于这个意大利裔……”宋麒把她手里的护照压下去,在那行点了点,“澳大利亚有不少意大利移民,我找了个最常见的女名和姓氏。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就是他们意大利人的英语口音和流利度都非常……”
于曼颐:……
“这样你说不好就有借口了。”宋麒委婉道。
“这不就和宁波口音和绍兴口音的上海话一样吗?”于曼颐迅速举一反三,“都是能听出来的呀。”
“你能听出来,北方人可听不出来,”宋麒说,“只要别碰到意大利人,别的国家最多也只是说你口音特殊。现在唯一的问题是……”
还有问题?于曼颐洗耳恭听。
“意大利语很多弹舌音,这在西方人眼里是常识。帮我做护照的意大利人办完了才告诉我,你和别人自我介绍的时候,这个rossela的开头r,要弹。”
……弹?
好神秘的问题。
于是于曼颐试探着问:“你……你会不会,弹?”
“我会一点,因为法语也要弹,”宋麒说,“大概是……”
他喉咙里果然发出了一声奇异的弹音。于曼颐模仿了一声,然而只是发出一声干瘪的鸟叫。
“不不,”宋麒很专注地给她指导起来,“你发声的位置太靠前——”
他指导得很专业,然而这只是把鸟叫的声音从于曼颐的喉咙前面调到喉咙后面。这种弹音很看天生,例如宋麒就是天生就会,从没想过还要思考发声方法。
然而这发音事关重大,几番指导无果后,宋老师也有些焦急。他叹了口气,忽然将于曼颐的手从桌子上拿起来,攥着她指尖碰向自己喉咙,询问:
“这个位置,你能感觉到吗?”
他刚洗过澡,于曼颐只觉得指尖一凉,又迅速涌上热的血。宋麒喉咙处的皮肤随着声音一动,只是极其微小的振动,却叫于曼颐整只手都有些发烫和酸麻。
“你有感觉了吗?”宋麒用字面意思发问,看上去心无邪念。
于曼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