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为王太后戴耳环的侍女,闻言慌乱手颤竟扎伤了王太后,她连忙跪了下来:“王太后——”
兰姜耳垂滴血,低头望她:“你也觉得我太过心狠,觉得我这当母亲的亲眼看着儿子相杀,还不够痛快是吗?”
侍女磕头求饶:“不是,王太后,奴婢没有这样的意思,奴婢——”
兰姜笑了出来,笑得头上金簪松坠,她拔出金簪抚摸尖端,用了些力划破指腹,血液冒出来。黎明乍现,兰姜笑着将金簪对准光芒,刹那后猛地插入侍女脖颈。
侍女双眼凝睁,嘴唇开合却吐不出话来,冒出的只有鲜血。
兰姜泣泪道:“百里霁还没有妻妾,你殉了他陪葬罢。”
兰姜松手,其余侍女纷纷求饶,哭声不止。
兰姜道:“将她拖下去。”
飙出的鲜血脏了兰姜的祭服,她迎着初升的红日,心硬如簪泪软如血。
八音奏响,祭舞开场。
百里秩于高台宣布,他的嫡亲兄长自愿献祭:“寡人之王兄,修仙十三载,自恃血肉丰美,神明垂怜,一心替奴献祭,为国捐躯,望先祖与诸神伏维尚飨!”
礼官道:“大祭开始——”
枷锁哐啷,百里霁从囚笼里走了出来。
阳光刺眼,枷锁缠身的百里霁一步步走到祭台中心。
鼓乐声声,敲得在场大臣人心急坠。
行祭的人并非夙日礼官,而是百里霁欲要替代的一千个奴隶。
百里霁抬头望向高台上的百里秩,百里秩回以阴鸷的微笑。
他当然不会让王兄好过。
侍从宣告旨意:“奴隶卑贱,本该献祭于神,然大王垂怜,特赐恩赏:今日凡剐百里霁一刀者,即刻脱离奴籍!遣返故土!”
侍从话落,众皆哗然。祭台周围的奴隶们更是震惊不已。
“一块血肉换得一份生机,”奴隶周边的官员道,“自个儿选吧。”
一把匕首摆在了奴隶们面前。
有奴道:“那可是贵人。”
麻木者道:“都不过死路一条。”
也有的跃跃欲试。一高大奴隶问官员:“当真?”
官员道:“大王恩赐,谁敢质疑!”
高大奴隶盯着官员将匕首拿到了手中。
有奴道:“那王子想救下咱,咱却做他的刽子手,不该如此。”
有奴冷嗤道:“你真信啊,分明是王室倾轧,你不做大王的刀,就做刀下的亡魂!”
那奴隶吼道:“我先来!”
高大奴隶并未搭理,跳上祭台朝百里霁而去。
烈日炎炎,奴隶心中急颤,他握紧手中匕首,汗液津津。
到得百里霁身前,朝着这一身枷锁席地跽坐的人,奴隶猛地跪了下来,叩头道:“大公子救命之恩,奴永世不忘。”
“今借公子一块血肉,将来若有机会归还,奴必以命还之。”高大奴隶话落,抬头便是一刀,剐下百里霁手臂一块肉来。
鲜血流淌,鼓声震震,奴隶将肉双手捧上,面朝百里秩跪下,高声道:“献给大王!”
惹得百里秩大笑:“赏!”
百里霁面色苍白,唇色寡淡,神情未有更改。他跽坐祭台中央,血液湿了袖管,痛意彻骨,面上却无恨无厌。
剐上第一刀的奴隶当场脱了奴籍,并得赏金,其余奴隶眼热心火起来。
“我也来!”
“我!”
“卑奴刀快,大人请让奴来!”
“不,”也有奴隶坚持道,“不该如此——”
更有魔怔的奴隶道:“这是对神灵的不敬,奴隶本就是该献祭的牲畜,怎能脱了奴籍远去!献祭是神圣之事,我不去,我才该去供奉神灵啊!”
第二个奴隶跳上了祭台。
他并未如第一个感恩,反而相当痛恨,他恨王族恨贵族恨这些高高在上的人,能有机会手刃王族,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啊,哪怕脱不了奴籍得不到生路,死前能割下先王长子一块肉来,也是为奴者的猖狂畅快!
奴隶朝着百里霁胸膛划下,低声狞笑:“你这等贵人,也有这般时候,呸,”奴隶啐了一口,“活该。”
奴隶剐下肉来,伤口比第一个划得深多了,寻常人只这一刀便要命丧黄泉。
奴隶捧着血肉学着第一个的架势跪下道:“献给大王!”
但百里秩唇角未有笑意,反而招来一个侍从,低声道:“事后将此奴五马分尸。”
叫奴剐肉,没叫他吐口水啊。一介卑奴,竟敢侮辱王族,该杀。
百里霁遭此侮辱,依旧沉默模样。
胸口的剧痛里,他想起了师弟。在孤绝剑宗时,他总是离师弟不近不远。近了生怯,远了生惧。既不敢离太近,又害怕离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