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闾在江州督促盐业复工,又往几个县里的地下城转了转,因为地面工事赶工期的原因,几处地下城的用工处便冷清了许多,除了安排的巡逻队和监督员,那人挤人的场面是看不到了。
盐场那边有大量的用工需要,因着待遇开的比旁的工事高,即便都知道晒盐是个辛苦活,可勤恳想要攒点家底的百姓,仍愿意往盐场去。
春耕早就开始了,由衙署出面采购的牛马,最后以低廉的价格租给了百姓,分田到户的政策终究是推行下去了,府城周边的地在重重阻碍下,终是落进了普通百姓的手中,滙渠那边有崔家做榜样,田地分的比较顺利,其他几个县里的乡绅富户一看这势头,知道是挡不住了,也只得捏着鼻子,同意了衙署的收购价,将囤在手中佃给百姓的余田卖给了官府,然后再由官府分配给百姓,而作为补偿,他们可以优先参与衙署牵头的官中生意。
虽不至于人人满意,却到底没闹出什么大乱子,再有海贸份额的承诺,土地上的损失,也不至于就叫他们联合起来与衙署对着干。
大体来讲,江州目前的各项事务,处于良性运营中,虽有质疑反对声冒头,却因为商贸利润大有赚头的原因,叫那些不满终究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
整个江州地界,一片欣欣向荣之向。
而一江之隔的保川府,也在江州的带动下,迎来了经济上的腾飞,店铺生意爆满,沿街小摊贩都形成了规模,因为大量用工需要,来往谋生的百姓空前的多,导致民房租赁业都火爆的不行,新年第一季度的商业税收,直接迎来了新高,抵得上往年近一年的收入了。
州府人口激增,百姓多的容不下,无奈开始往外拓宽住宿地,好在保川府原本作为商贸集散地,是没有高厚城防阻滞的,重兵栅栏往外卡,所纳荒芜之地,只要有人住,有人愿意开荒,都尽可归为州府之地。
武弋鸣心向着北境,往外挪兵防的时候,便有意往北境靠,如此拓宽出来的商集百姓,自然也会往那边靠,这事叫崔闾知道了,便派人去将娄文宇叫过了江。
娄文宇一心等着朝廷消息,海贸开后,市舶司衙门的事便搬上了议程,作为内定的衙司司长,他已经开始在选好址的新衙门前,兢兢业业的办公和展望日进斗金的未来了。
崔闾叫他,他立即放下了手中事务,颠颠的就到了江州衙署,他比武弋鸣机灵,从看到秋吉跟着崔闾,而不见了太上皇后,那荆南突然易主,建衙归朝的疑云便解了。
就是说,荆南比江州实际更受太上皇看重,便要真给人接手,也该是北境一系,或武氏皇族一脉,莫明冒出个崔怀景,还是在崔闾去求医问药期,了解这两人在江州时的相处形式,就很难不叫人怀疑这中间的猫腻,反正他是不相信太上皇,会将荆南真的拱手让人的。
他很恭敬的给崔闾见了礼,眼角余光不动声色的往杵在一旁的秋吉瞟去,同为北境一脉,秋氏的身份可远高于他们这些后依附的亲信,便他们身上无官无职,整个北境内,也没人敢小瞧了他们。
太上皇给过他们脱奴的机会,可秋氏族长领着家下子孙,硬是没肯,并发了血誓,一族血脉,终身侍主,便是死也要附葬皇陵当守卫的那种。
他跟秋氏子不熟,可武将那边都知道他们家,属于久闻其名的那种敬佩,更何况武弋鸣那日受刺激回府后的呢喃,叫他更清楚了崔闾现在在太上皇那边的地位。
不止是恭敬,简直是震惊、震撼了。
崔闾伸手让座,待仆从上过茶后,方才开口,“娄大人近日可忙?”
娄文宇谦逊点头道,“尚可尚可,多谢大人关心。”
没了李雁在旁边插科打诨,那声崔伯是怎么也不好意思叫出口的,又兼只有两人在,且明显是要商谈公务的样子,他便正襟危坐的等着指示。
虽说他是保川府的官,崔闾便是江州总督,手也伸不到江对岸,可现在这不是他马上要上任市舶司了么?虽直属朝廷,却实际要在崔闾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绩效好不好的,全看崔闾手底下的船营利。
他是一点不敢跟现在的崔闾摆官场同僚架子的,甚至为着之前屡次薅他羊毛之举,更有种担心被秋后算账之忧,是以,他现在但凡见了崔闾,那是直接往低眉顺眼里做,表现的非常乖顺听话。
崔闾倒是叫他这态度逗笑了,摆手让他放松,“娄大人不必如此,你非我衙下署官,今日找你来也不是想越俎代庖,越区多管你们州府公务,只是目前做为一条战线上的盟友,有些情况我既看出不对了,自是尽我所能的提醒一二,望勿要多想多怪。”
娄文宇立即起身,一副虚心请教样,“大人不吝赐教,是我等之福,若我等于公务之上做有不足之处的,请勿隐瞒,烦请据实以告、指正。”
官场之中,有人肯提点,傻子才会觉得有被冒犯到,更何况提醒之人,眼见着前途大好,这递到眼跟前的善缘,必得牢牢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