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江州,就是脚不粘地的忙碌,早食用过之后,就是处理公文,中间抽空见一见各班房署官,听他们汇报手头大小事,再召了户房的署官来核对账目,工房那边最是繁忙且人多,事关府城整体建筑格局、民房建造和增设的百业技工学府、江州文博遗史馆,那边一直处于人手不够状态,吏房那边每天都要与工房署官,就招人事宜掰扯,户房还要看着账面,与之商谈用工聘资问题。
虽说他们崔府尊有钱,也不干克扣工钱节约成本这种事,用他的话来说,在供货渠道上谈判出一场的差价,就够养好多那些苦力劳工了,作为吃穿不愁的父母官,实没必要与只能卖力气活命的百姓为难,有本事为难人,就去为难那些想趁机到江州来发财的商贾。
倒不是所有商贾都犯了天条,要被崔闾如此对待,而是就目前江州的形势,能敢跳出来直面州府跳谈生意的,后面指定是有靠山在的,一般生意人只会盯着民生所需,比如吃穿,只有想拿大头盈利的,才会盯着工房项目,所以,在供需主动权上,只要拿住了势,哪怕抹个供货款的零头,就够工事聘资所需了。
有崔闾再三强调,不许在用工用人上太过抠搜,户房那边核出来的单人工酬,算是江州百年来最宽仁的政策,餐食供应从古往以来的两餐,增至三餐,日结工钱从不拖欠,让做工的非常安心,便是管理要求严格了些,也没人觉得是苛刻。
花钱的地方多,进项方面就看似单薄了些,目前就只有码头和临江别苑那边,商超目前算是自给自足,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地下宝库的存在,具体多少不知道,养一州府的百姓却不算吃力,因此,往来江州掘金的依旧络绎不绝。
崔闾在事关百姓民生方面的经营上,给了明确指示,不许迎风涨,在入江州的小贩身上,不许收取高额摊费和商税,免得他们因为成本增加,而将利往普通百姓头上加,本就因着一江之隔,过江来的许多东西就价格高,再因衙署收利之因导致更高价格,让普通百姓吃不起活不起,那拼命上工劳作又为哪般?
整个衙署前期官员胥吏,只清退了与那九家利害关系最深的一些,保留了至少三分之二的原班人马,崔闾深知他们从前的工作方式,便在上任之初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若还以欺压百姓来彰显自己的地位和身份,那就别怪他下手狠辣,断了你们的饭碗,如此经过一番惩治,以及每周深度思想教导,到目前为止,衙内所有人就都知道了他的做事风格。
别与普通百姓为难,多行教化之责,少行苛罚之事,百姓本就畏官如畏虎,与他们行威风,压迫的州府生气全无,人文风貌起不来,最终影响的只会是市井繁荣里的生意,商贾是最会以平民百姓行止,来揣测官衙主事性情的,没有好的从商环境,大投资如何能来?没有大投资,衙署的福利又哪里找?
如此陈述、引伸,便崔闾不在江州期间,整个衙署官员,也没有趁机搞小动作的,都自觉维护起了,目前好不容易兴起的市井繁荣之态。
至于各班房从前互相爱使小绊子,动不动就告刁状之举,现在是不可能有了,都知道什么叫合作共盈,为了各自的俸禄和每旬的福利待遇,便有小摩擦,也个个都能咬着牙的握手言和,否则叫人知道因为个人原因耽误了事,扣奖金是绝对的。
钱是好东西,可以使人堕落,陷入贪腐旋涡,也能用以促进同事间的感情,让彼此在规则以内,获得最高盈利,一同致富。
崔闾手松却不傻,让人看到了他在钱财方面的不拘小节,也让人知道了他对钱财方面的零容忍,六部班房各有主事者,但总账一直都捏在崔闾手中,各班房支出情况,他心里自有一杆称,但凡叫他察觉出问题来了,那一班房的署官就都得完蛋。
如此,整个衙署几乎没有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弄鬼的,便早前有不服的,也在考察过其能力后,做清退或留用处理,早没有人敢跳出来对他指手划脚了。
江州盐渔业属于专管项,不在六部班房内,专有衙门掌事人,崔闾接手后,也没撤项并衙,只将里面的胥吏署官全部清算,再重新招用了自己人,就是年后由自己为主考官,招的那批学生,放他们在地方县镇历练过后,就看能力安排进了盐科和渔业部。
一早上的时间,就处理了六班房内需要他敲板做主之事,到用过午食,又小憩了一会儿后,目前掌管盐科和渔业部的两个主事就到了,由董经历陪同前来,就下一年的晒盐场和捕鱼章程做最后定量。
两个都是崔闾亲自挑的,名次当时只在卫沂之下,一个叫李木樟,一个叫林良,都已过而立,且已成家妻儿俱全之人。
三人冲着埋头公案里的崔闾躬身下拜,崔闾将最后一笔字写完,这才撂了笔让座,崔诚立刻招手让人上茶,等议事厅内闲人尽出后,崔闾才从手边上拿了自己修改了一晚的折子,董成功非常有眼色的上前接过。
崔闾点头,声音温和,“你们二人上的折表,本府都看了,不错,想的很周到,只个别地方,本府给修改了下,你们看看,若有不解,现在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