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烟火声环绕着房间, 耳膜被敲击着,震感强烈。
明灿弯腰又倒了点威士忌到酒杯中,酒瓶倾倒的角度没掌握好, 一下子倒了太多, 她加半杯果汁进去, 尝了口, 太冲,于是果汁加满杯,慢慢都喝干。
他怎么还不上来?
时间越久, 越让人心焦。明灿把玩着空酒杯, 感觉头已经有点晕了。
这时才想起看一下那瓶威士忌的酒精度数。
46.7度。
明灿记得上次喝度数这么高的烈性酒, 用一口杯喝了三四杯,人就开始飘了。
她现的状态,差不多已经升到半空。
又过了好几分钟,池潇才姗姗来迟。
忽明忽暗的光亮从天空投落,他斜长的影子也在地上闪烁, 缓慢延伸过来。
明灿抬眸,看到他手里拿了条厚实的浅驼色毯子, 她下意识道:“我不冷。”
池潇:“你确定?”
明灿:“确定。”
不止不冷,甚至有点热。烟花爆竹声鼓噪不休,漫天的火光仿佛能传递热度,明灿从心口到手指末端都是暖的。
池潇默了默, 忽地一扬手, 不由分说地将毛毯丢到明灿腿上。
明灿:……
都说了不用还非要给人盖。
他是她女儿吗?管那么宽。
明灿轻轻“嘁”了声,倒也没把毯子给他丢回去, 随手摊平了盖住膝盖,问他:“怎么去了那么久?”
说话的时候, 池潇在她身边坐下。
没有坐在他原来坐的地方,而是坐在了淼淼刚才坐的位置,柔软的沙发垫微微陷下去,秋千随之轻晃了晃。
明灿也被带着晃,幅度很小,她却吓得抓住了旁边的沙发扶手。
“吓死我了。”明灿脱口而出,“你就不能轻一点?”
池潇转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明灿说完才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完了,她酒气上脑的时候就会这样口无遮拦,心里想什么都要说出去。
所幸喝得并不多,理智还占上风,能够抑制住冲动。
等会儿尽量少说话,沉默是金。
像是闲得无聊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做,明灿把腿上的毯子展平,发现一头被旁边的人坐进去了,她轻轻扯了两下,旁边那人站起来些,毯子扯出来,他又坐下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旁边那人好像坐得离她更近了些。
鼻息间忽然之间充斥了来自另一人的味道。明灿记得池潇不喷香水,他身上的香味多半来自衣柜熏香,清冽冷淡的薄荷味,今晚他可能用了明姝这儿的浴液,又多了一层清新的皂角香,像清晨敷着露珠的青草,露珠滑下草尖的一瞬间,朝阳升了起来,曙光穿过晶莹的水珠,散发出如日方升的锐气。
是的,明灿觉得池潇今晚的气味不像平常那么凉,反而有点烫。
她像只小仓鼠似的轻轻嗅着,烟花不断在高空炸响,细微的硝烟味道渗透进房间里,空气似乎变得更加热烈。
池潇垂眸看着她低着脑袋,先将毯子展平,再细致地折起来,抚平其上每一丝褶皱,乐此不疲的样子。
同时,长久地、刻意地沉默着。
仿佛把他当空气。
直到这时,池潇才开始回答她问的第一个问题,语气平淡:“刚在楼下给淼淼换了套衣服睡觉。”
“那也不会花那么久。”明灿下意识说,“淼淼那么乖,给他换个衣服需要十分钟吗?”
……
天呐。
她为什么要说出十分钟这个确切的时间?
显得好像在数着时间等他。
明灿简直想找个胶带把嘴给封住。
从现在开始。
绝对,不能轻易张嘴。
池潇懒懒地往后仰,眼睛盯着天空,烟花绽开后坠落的银丝像密雨一般从他眸中掠过,明明灭灭。
“给淼淼换完衣服,接了通电话。”他平静地说,“我妈打来的。”
犹记得池潇说她妈妈住在美东,那边现在应该是正午。
明灿在心里过了一遍要说的话,一字一字慢吞吞的:“她和你说什么了?”
“新年快乐。”池潇说,“还让我和妹妹说话。”
“妹妹?”
“嗯。她再婚后生的孩子,比淼淼大一些。”
明灿的心情瞬间凝重了不少,控制不住地代入了自己。
她现在连听说父亲要相亲都觉得难以接受。
不敢想象,池潇在知道父母各自再婚、父母在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的时候,他是什么感受?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少年。
“你这是什么表情?”池潇扬眉睨了明灿一眼,肆无忌惮地揉她脑袋,“过年呢,开心点。”